那国公钱忱,长得很是秀气,自也是养尊处优,进门来,先与苏武拱手,但并不躬身,然后左右去看了一眼,说得一语:“燕王,哪里坐?”
苏武笑着比手:“自是头前请坐,早早备好,等候多时,国公与某一道来坐!”
苏武还真备了这个座椅,就在正中他自己座椅之旁。
钱忱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当真往那苏武身旁去坐。
苏武自也落座,只待两人都落座了,衙堂之内,便也安静下来。
只待衙堂内安静下来,衙堂之外的大院子里,慢慢挤着是人,也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苏武开口说话:“请诸公前来,便是无奈,有些事,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苏武先顿了顿……
此时,没有人会插话。
但钱忱问了一语:“事已至此,兵祸已起,天下不安,朝堂倾颓,天子远遁,好似剑拔弩张,天下要乱,诸般之事,总要让诸公有个真正的清楚明白……”
“那是应该!”苏武点着头,抬手一招。
后门处,王黼先出,张孝纯也到,王禀再来。
只待这三人一到,众人不认识王禀是正常,但都认识王黼,大多数人也都认识张孝纯,张孝纯显然也当过京官,他还有贴职在身,龙图阁直学士。
显然,张孝纯可不是无名之辈,昔日包拯,也不过是龙图阁直学士,张孝纯,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学士相公。
钱忱先看三人,再把目光盯在王黼身上,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问:“王黼,你来先说!”
什么王黼,在钱忱这里,那都是臭要饭的,这大宋朝的宰相,多了去了,王黼又算哪根葱?
王黼也配称宰相?
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那种,才不是臭要饭的……
当然,这只是钱氏在大宋朝的身份地位使然,但钱氏,大多时候,并无权柄在身。
王黼当面,连连躬身,还回头去,与在座之人都躬身致意……
只待一番动作使完,就看他面色一苦,开口就呼:“诸公,诸公啊,非我之意也,天子之意也,此天子密令所差,我如之奈何?又岂能不做?”
一语去,自就是满场忽然,一片嗡嗡,交头接耳,手指不断在点……
不等钱忱说什么,一旁站着的张孝纯,已然开口来骂:“奸佞,还说此言,定然是你,是你蒙蔽圣意,是你构陷忠良,以至于今日之局!诸位莫要听他胡言,天子只是一时失察!”
苏武自是一言不发,这事,且争且辩,随便说,畅所欲言,要的就是争辩之景。
有得争有得辩,容得人说,人们的舆论,便就有个去处,总好过天下人来骂。
争着辩着,对对错错,且不说自在人心,也能慢慢淡化……
今日就为了争辩而来,叫这么多人来,就是大家一起来!
“诸公,诸公啊,我王黼是个钻营小人,昔日是官家一时欢喜,超晋八级而起,但我王黼也与在场诸公一样,昔日也在东华门外唱了大名,是进士及第。且说如此之事,诸位皆在,是我王黼一个超晋八级之人能做到的吗?”
王黼岂能不辩?今日不辩,那就是认罪了,岂不真成了千古之奸佞?
今日之危,可比军汉的刀还吓人,真成奸佞,大锅背上,今日在场之人,一人一口吐沫,绝对淹死当场!
“无君无父之徒,还在此巧舌如簧,便是此如簧之舌,才蒙蔽了天子一时不察,造成今日之局!”
张孝纯拼尽全力了,就为一事,把今日之危局,安然化解。
“诸位,诸位啊,若是我王黼一人为奸构陷忠良,天子又岂需如此仓惶出逃?非是我无君无父,实在是无法无奈,君命不可违,但天子也是人,天子有错,致使如此局面,我又岂能还不言明?”
王黼说着,脚步还来去走动,往许多人面前走去,也让所有人看到他把满腔的肺腑都甩到了面色之上……
还要更说:“诸位,诸位啊!我今日认罪伏法,难吗?不难,死我王黼一人,换个危局自解,何难也?只怕诸位不知其中缘由,我一死去,燕王也退,天子已然聚兵,自更起大军去打,那才是真正天下大乱之局,尸山血海,流血漂橹,亲者痛乎,仇者快乎?中原大乱,那女真趁势而起,匈奴突厥亦不可比,契丹之辽,也不如也……届时,内忧外患,神州震荡,是达官显贵也好,是贩夫走卒也罢,皆是朝不保夕,我万万不可让天下局势,走向那般境地!”
这一番话说完,到处走动的王黼满脸是泪!
且也看一眼那荣国公,荣国公也是一脸愁容,便是这荣国公,今日愿来,也是为了解此危局。
张孝纯竟是听得一时语塞,还真是那王黼说得在理?
辩论之才,张孝纯显然远远比不过王黼,王黼还占有一大优势,那就是他所言之语,还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