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李邦彦这把老骨头摔得个七荤八素,稍稍落定,才抬头左右去寻,寻到梅展的方向,立马开口:“梅将军这是为何啊?”
梅展转身斜眼俯视:“你们这些狗东西,哪里有个好的?禄蠹,皆是禄蠹!是国家之蛀虫,若是想要国家好,非得把你们这些狗东西杀干净不可!”
这凶恶话语说出,直把李邦彦吓得两股战战,却是他脑子也快,连忙开口:“梅将军莫不是昔日受得什么委屈?此番大功在身,自也权柄在身,过得几日,只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何必牵连无辜?”
梅展不答,头已然转过去:“进后院去,把女眷都抓出来,仔细搜查,一个活物都不能漏了……”
如狼似虎的军汉,继续往内院里进,不仅有内院,旁边还有侧院,另外一边还有园……
已然是到处在搜在捕,不免也是哭天喊地无数……
李邦彦连连在说:“梅将军万万不可如此执拗啊,老夫是你的帮衬,是帮着你的……来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梅展转头来了,一语就问:“帮衬?那正好,你家中藏钱的地方在哪里?”
李邦彦闻言,竟是觉得心下一松,立马就答:“要钱,你早说啊,钱算什么事,有有有,里面左边第一间厢房,就是我住的,床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
梅展点点头,挥手去,自有军汉去寻。
片刻,军汉就回来了,两人抬着一个不小的箱子。
箱子抬到梅展面前打开了去,里面金的银的都有,更多是铜的……
梅展看了看时迁,时迁浅浅一笑不说话。
梅展忽然拔刀出来,看都不看李邦彦,只管往左边去,寻的就是一个半大小子,十三四岁,一身华贵,姓甚名谁也懒得问。
“作甚?”李邦彦大声一呼。
作甚?说时迟那时快,梅展杀人了,动作极快,手起刀落就是半截手臂与一个头颅。
这半大小子反应也快,刀来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不免手臂也断,头颅也落,还有那冲天而起的鲜血淋洒而下!
鲜血洒落在梅展的铁盔与肩甲之上,然后顺着再滴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李邦彦家中的青石板,必然就是京畿军汉从山里凿出来的……
滴答……
满场噤若寒蝉,军汉们自是不会大喊大叫。
其他人,自是吓得魂不附体,呆愣如木。
李邦彦目瞪口呆看着,看着那面庞青涩的头颅还在地上滚动,热血还在滴答,那少年的身躯刚刚落地,正在抽搐抽动……
好似许久,才听得李邦彦一语惊呼:“我孙儿,我乖孙啊!我好孙儿啊……”
李邦彦在哭喊,在地上不断往乖孙去爬,先去捡那人头……
梅展刀还在横……
一旁时迁说了话:“哼!你有乖孙好孙,江南两浙之人没有?河北人没有?京畿人没有?你这才死一个罢了,天下之人不知死得多少万个去……”
时迁,见证了头前大宋各地全部的惨剧!心中岂能没有动容?
便是时迁之言:“江南起贼,杭州城内,尸首果在野狗之腹,女子皆充在贼寇之营,日日哀嚎。女真过河北,死伤不知多少,男儿为奴,但有反抗,身首异处,女儿为婢,夜夜受胡虏奸淫……唉……百万计数之众也……你在东京,看不到啊……”
时迁自己在叹,自己说着,不免也想起无数惨状,不禁悲从中来……
时迁在说,梅展也在听时迁说,便也听得心中难受不已……
只看头前,后院里的女眷,老的少的,都在押来,哭哭啼啼一大堆……
“你这老物,当了好些年的天子近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什么修身治国平天下,既是你做不到,就也受一受世人之苦,便是应该……”时迁继续一语,抬手一招。
梅展不动,也抬手去指:“把那个绑来杀,当是这老狗之子!”
只管顺着梅展的手去看,立马一个中年儒生跪地就磕头:“饶命饶命,军爷饶命啊!”
这边,李邦彦抱着孙子的头颅,陡然大喊:“有钱,有钱有钱!”
那要去杀李邦彦儿子的军汉脚步停了一下,只看梅展。
梅展只管头一点。
大刀就去砍,许是军汉技艺差了,许就是想多砍几刀出出心中恶气,那军汉便是一通乱砍去。
那中年儒生一边抬手去挡,一边满地打滚要避……
一通乱刀,自是血泊一片,挡也好,滚也罢,十几刀去,自也死得透透……
“我说有钱,我说有钱啊……”李邦彦坐在地上,抱着孙子头颅,屁股连连去挪:“我儿我儿……”
面色上,满脸皱纹聚在了一处,双眼撑得大大,哭天喊地,说不尽的痛彻心扉……
“天下百姓死得,你家的人自也死得,话语也对,你们这些狗官,就该给天下百万计的百姓赔命!他们死得妻儿老小,你自也死得妻儿老小,如此才算公正。别急,不还有长子在我军中呢,钱在何处?”
梅展倒是从容,这宅子里的人杀起来,他还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边女眷在哭,如何也止不住,只管是梅展横着刀两步走去,立马都止住了。
“钱!”梅展大声一呼。
“有有,往后宅大厅去,大厅后面有暗门,暗门前挂着天子之画,从画后打开,进去有地窖……”
李邦彦话语快得如连珠之箭,手也在指,头也在点……
梅展只管一抬手……
又有军汉去。
这回不假了,一箱一箱在往外抬,金的银的铜的,还有诸多纸张,各种契约之物……
抬了好一会儿,院子里越堆越多……
这期间,院子里倒是消停了,军汉也不杀人了,女眷也不哭喊了……
梅展已然开口了:“来,一个个都押过来,押到一处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