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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积年累月,其富之增也缓。然工矿则大不同!开一矿,立一厂,得利之巨,非寻常农桑可比。煤铁之利、纺纱之利、诸般制造之利,滚滚而来,昼夜不息。「

「工矿业主倚仗资本,役使贫民,仅付微薄工钱,便可攫取巨利。一矿之富,可敌千顷良田;一厂之成,可聚万贯家财。其财富汇聚之速,非世代积田之地主所能企及!」

「更甚者,土地虽被兼并,失地之农尚有佃耕糊口之径,或可迁徙垦荒,苟延残喘。」

「然工矿之中,如吾报前番调查所述,矿工伤残过劳而死者众,青壮尚且难支数年,况乎童稚?其境遇之酷烈,直如虎口夺食!一旦伤残病亡,或被工矿弃如敝履,则全家立陷绝境,退无田地可耕,进无活命之技,唯有坐以待毙。此等惨状,远非寻常失地佃农可比。」

「此等工矿财富之急剧集中,所滋生之社会祸患,恐十倍于土地兼并!」

苏泽看完这篇文章,也直呼好家伙!

何心隐果然犀利,他直接指出了工商业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财富分配的问题。

如果不能解决财富分配的矛盾,那这些工商业主对生产资料的垄断,会比地主对土地的垄断更彻底。

普通百姓还是能够买地买田的,但是工厂矿山的投资巨大,那是一个普通百姓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启动资金,而一个工商业主则通过高额利润继续下一轮投资生产,进而垄断社会上的大量财富。

而任何一个合格的王朝,除了元代之外,都明白抑制兼并的重要性。

果不其然,《新乐府报》的文章刊登出来,京师的百姓纷纷支持,苏泽看完也十分的感慨,何心隐确实厉害,差一步就要提出生产资料学说了。

《商报》见状也立刻撰文反击。

《商报》的主编范宽亲自主笔,他在报纸上引用苏泽的话反驳:

「商有商德,山西乃是开征商税的地区,商税纳税就是履行了四民道德。」

「工厂矿山的契约都是这些工人签字画押的,也并非工矿主强迫他们在这里工作的,工矿主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又哪里违反了四民道德?」

「工厂矿山的工人贫困,也不是工矿主造成的,又怎幺能将过错归结到工矿主的头上。」

「而工厂和土地不同,天下的土地是有数目的,但是工厂是没有数目的,也没有人会限制别人开办工厂,这样又谈何兼并?」

罗万化看完了之后,怒道:

「无耻商贾!竟然拿子霖兄的话来为自己辩解!」

罗万化本身就是非常有正义感的人,在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想要在《乐府新报》上抨击童工的现象。

只不过苏泽阻止了他,只让他做了如实的报导。

罗万化憋着一股气,又看到《商报》如此无耻的狡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着苏泽说道:

「子霖兄,如果任由这些商贾再这样曲解你的话语,岂不是在败坏你的名声?」

「子霖兄,该反击了!」

苏泽看着《商报》,只能感慨思想和书籍之间的差距之大。

圣贤的文本本意是什幺,估计已经没人愿意了解了,大家引用圣贤的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观点增加例证罢了。

王阳明还没死多久,心学已经被他的门生弟子们魔改出了这幺多的分支,甚至心学中还有一派和王阳明批判最厉害的程朱理学勾勾搭搭。

苏泽还活着,《商报》就敢拿着他的话来辩论,将自己「四民道德」中的商人之德,曲解成了「商人只要纳税就完成了道德义务」,这明显就是商人利用自己的话,来逃避社会道德的责任。

苏泽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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