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打手只好悻悻地放开,躲到了一边。
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玛提斯却突然间没了再和他计较的力气:“我不认识你。”
“我跟莱明斯顿阁下也是旧识,圣道宗的兄弟啊!”
“你,和莱明斯顿认识?”
“哎呀,大水冲了大教堂,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不是?”艾尔商人搓着手,“我叫德克托姆,做布生意的,莱明斯顿阁下办报社的时候,我还捐过钱呢!
你看这横幅,不是我喜欢挂,我这也是为了水坝城的和平嘛。
莱明斯顿阁下不是也说了,要跟王庭合作,才能让大家繁荣起来!”
“哦,那确实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玛提斯淡淡地回应。
尽管这话没什么问题,可艾尔商人总感觉哪里不对。
玛提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城的横幅,像是天边的火烧云。
而耳畔,却是无数巷道中传来的欢庆声,因为据传吸血鬼向法兰和莱亚提出了休战谈判的邀请。
和平,马上就要到来了。
好嘢!
这便是风车地人的想法,至于那些格屋市的同胞,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市面上流传的屠城消息,那独立报都没报道,肯定是假消息。
谁不知道,《艺林》和《自由报》偏向圣道宗啊?
可能是多杀了几个反抗者与流民,都变成屠城了。
你看莱明斯顿阁下说了吗?报道了吗?
玛提斯明白了。
这横幅,就是让他撕一整天都撕不完,撕一整年都撕不完。
渐渐的,他满嘴的斥责消散了。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才问那个商人:“以后怎么办?”
那商人一愣,有些没明白:“以后?什么以后?”
“我问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
“以后?我们以后还是要和吸血鬼做生意的。”
没再说任何一句话,玛提斯转身便走。
德克托姆在后面喊他,说要送他回家,他却没回头。
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都是在看告示在看横幅的。
他们跟巡逻的吸血鬼士兵打招呼,羡慕地讨论格屋市的吸血鬼晚宴。
没人提格屋市的屠城,没人提那些死去的其他风车地人,好像那都是一场梦。
玛提斯走得很慢,脚像灌了铅。
巷里,是一间小小的阁楼,之前跟莱明斯顿办报社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住。
推开门,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
桌子上还放着他没带走的《风车地独立报》原稿样本。
上面印着莱明斯顿写的文章——“风车地人何时能自信起来?”
墨迹已经干了,边角卷了起来。
玛提斯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张报纸,突然就想笑。
于是他笑了。
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上来。
他当初多么赞同莱明斯顿的想法,甚至为此和哥哥吉耶尔吵了多少架。
可现在看来,吉耶尔才是对的,他是错的。
他不明白,莱明斯顿在报纸上是那么慷慨激昂。
他要风车地人清醒,要风车地独立,可临了却为了权力而投靠吸血鬼。
果然,风车地人!
风车地人还是那副投机精明的样子,只是精明归精明了,却永远软弱。
千河谷人面对小池城惨案,蓝血酒惨案还知道奋起反抗,在街头刺杀教士。
哪怕此举没什么用,都要表明态度,都要复仇。
可风车地呢?
不仅不刺杀,反倒要挂横幅欢迎人家,多可笑啊。
他还以为风车地能胜过千河谷,只是少一个胡安诺而已。
可现在他明白了,少的何止一个胡安诺,而是许许多多无数个胡安诺。
那些为了不公和正义而站起的人,每个人都是胡安诺。
可风车地,真的会有吗?
恐怕不会再有了。
风车地,没救了,更不要提独立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