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圣联吧,那是最后的希望了。
他扛起行李,走出阁楼,锁上门。
他要去投靠哥哥,去黑色军团,那里至少还有人在反抗。
只是走到巷口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巷口对面,就是《风车地独立报》的小楼,木质的招牌还挂在门上。
他想起之前在这里的日子,莱明斯顿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写文章,他在旁边帮忙整理剪报。
印刷机“咔嗒咔嗒”响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庆祝新刊出版。
现在想想,多可笑啊。
玛提斯站在巷口,踌躇了许久,还是叹息一声,转身想走。
可一转身,他却是迎面撞上一个信差。
看到他,信差眼睛一亮:“玛提斯先生,太好了,您正好在!
莱明斯顿阁下有一封信从格屋市寄来,是明天印刷新刊的投稿。”
低下头,信差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玛提斯。
信封上盖着王庭总督府的火漆印,上面印着赤色血杯图案。
原本下意识伸手接信的玛提斯,手腕一抖,信封差点掉在地上。
莱明斯顿的信?他还敢给报社写信?
不用想,肯定是为吸血鬼站台的文章。
是要告诉全风车地“投靠吸血鬼是明智之举”!
是要巩固他水坝城市长的位置!
他当初到底怎么了,才会把这个伪君子当做“风车地人的胡安诺”?
愤怒像火一样烧了起来,他不顾礼仪,一把抓过信封,顷刻撕开。
信纸是总督府专用的,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上面是他最熟悉的莱明斯顿的字迹,刺眼的紧。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伪君子又要发表什么人奸言论。”玛提斯下定了决心,如果真是这种言论,他就把这篇稿子烧了。
咬住牙,他开始低声读了起来。
只是读着读着,他的手却渐渐的,渐渐的止不住颤抖起来:“致风车地的广大人类同胞,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管我要干的事情成没成,我都已经死了!”
经过了护卫的搜身,木着脸的莱明斯顿迈步走入了晚宴的大厅,礼貌地向在场的吸血鬼们点头致意。
“这是我最后一篇文章,也是送给所有风车地人的号召。”
“我要让所有风车地人都看看,在格屋市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惨案……”
“……那可恶可怕可恨可悲的总督阿卡德拉居然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我不说发生了什么,我只说我看到了什么,可那足以让人心惊……”
“鲜血,唯有鲜血……”
“……这就是我所看到的,这就是我所听到的,都展示给你们了。”
“我知道,王庭是不可能让格屋市屠城的消息大肆传播的。”
“可我更怕,你们看到了之后会熟视无睹。”
“难道风车地人失去勇气了吗?”
在猩红大厅的中央,在无数的鼓掌声中,一身红色利群的瑟法叶从高空飞落到地面。
“我一直在想,风车地人为什么如此懦弱?”
“人人都躲啊,都避啊,都总是在趋利避害,就连发生在眼前的不公与戕害都视若不见。”
“我立志,我要改变这一切,要让风车地人不再投机,不再懦弱,不再对立……”
“可我什么都没做成。”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在偷笑声中,莱明斯顿麻木地走着,与见到的每一个人碰杯。
“我说,我要让风车地人不再流血,不要成为圣联的附庸,我并没有办到。”
“风车地没有成为圣联的附庸,而是成为了王庭的附庸。”
骨瓷的餐盘,水晶玻璃的瓶,蛛丝布的餐布,托着一块块带血的生肉。
“我说,我要让风车地人拥有自由,拥有自我,拥有自己的王国。”
“可现在,风车地还是沦为了他人的领土。”
蜡烛与水晶灯,照出了一环套一环的模糊光圈,将所有人与事物都照的那么模糊。
好像分不清人和吸血鬼了。
“我说,我说要守护住风车地人的安宁,我还是没有办到。”
“吸血鬼在我们的土地上欢庆,将风车地人当做羔羊宰杀,摆上桌台。”
在起哄声中,莱明斯顿只是将血酒一饮而尽,没有吃任何东西。
可在那些吃了生血肉的精英眼里,却是当了技术从业人员还要立标榜贞洁的建筑。
讥笑,阴阳,斥责,围绕着莱明斯顿,可是他只是木着脸,像人偶般于人群中随波逐流。
“我总是想着不流血便获得胜利,可不流血怎么可能获得胜利?”
“我总是把风车地类比千河谷,可我错了,我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