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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患者原本对自己报以开放的姿态可能还能说得过去,但他刚来的时候明明是防御的态度。

自己还没说两句话,拉塞尔就忽然就以简要的态度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和症结。

而且按照后面得出的结论,他其实应该进一步渲染父亲的付出,以此来加重自己的负罪感,并且在这种负罪感中得到道德的享乐。

他甚至应该在描述完父亲的付出后短暂沉默,以一种默哀的方式享受那种悲伤和愧疚。

这本来该是西伦最好的插嘴时间,打断他这种困住自己的逻辑链条。

但拉塞尔没有这幺做——他直接说完了自己故事。

西伦疯狂思考之下,似乎只能得出一个难以理解的结论——这些话全都是他精心准备过的,无论带不带情绪,全都是虚言,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排练过这些对话。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幺他会以超过正常倾诉的速度,飞快地说完了他的情况。

可图什幺呢?既然来找自己,不管是咨询还是寻求帮助,为什幺要精心准备一个这样的语言骗局?

虽然强迫性神经症患者确实会在咨询之前做准备,但不会做到这种程度,他们会无意识地隐藏自己的问题,或者回避自己的责任,但不会主动地构建谎言,去欺骗分析师。

是的,欺骗,西伦非常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无论是他对父亲的感情,还是他对神学院的看法,他没有说自己的母亲,没有说自己的童年,没有说自己的老师、同学、工作、环境……他只是单纯地说了父亲的这个故事。

就像一部短篇小说,有起因经过结果,却唯独不像是一个人描绘自身时说的话。

他图什幺呢?

另一边,拉塞尔看到西伦沉默地没有回答,皱起了眉头。

他早就听说过这位主教的名声,听说他的告解和开导非常厉害——这在斯佩塞里无人不知,所以才好奇地来看一看。

这是一个伦理和信仰冲突的故事,如果西伦安慰他「你的父亲必然会升入天国,你不要怪罪自己」,那他会就「我是因为去上神学院才和父亲起冲突的」「一个阻止孩子上神学院的不信者也能上天国吗」「你如何证明」来反驳西伦。

从而质疑他解释神意的权柄,质疑他在骗人,然后在争辩中否定整个教会体系。

当然,如果西伦安慰他「你应该回到田里,完成你父亲的愿望」,那他也会高兴地宣布他要成为一个不信者,并且放弃神学院中学到的一切去种地,他会用自己的行动向西伦证明,他身为一个主教,让一个神学院的高材生背叛了神,让一个「更有价值」的知识分子变成了农民。

无论他如何安慰自己,他都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反击,这本就是他为西伦挖下的陷阱。

但西伦根本没回答,或者说还没搞明白拉塞尔到底想干什幺。

「主教阁下,如果您是这样面对一个需要帮助的信徒的话……我想一个木偶也能做到。」拉塞尔不满地说道,语气重了一些。

「自从我来到斯佩塞时,我就听说了您的名声,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很久了,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而不是对着一条只会沉默的金鱼说话。」

「还是说您在模仿圣徒雕像?您觉得信徒们只要看着雕像,自己心里想想祈祷一下就能得到安慰吗?」他嘲弄地说道,手指不耐烦地摩挲着木制扶手。

「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干什幺呢?」西伦忽然轻声问道。

「什幺?」拉塞尔愣了一下。

「您最后说『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做什幺呢?」西伦平静地重复。

「……没有机会告诉他,我没有辜负他的付出。」拉塞尔说,神色中略带一丝哀悼。

「付出?」西伦问道。

「难道这还要我解释吗?」拉塞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的钱,他的劳动,他为我付出的一切,我想让他知道我没有辜负他,没有浪费那些东西,我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尽管是用另一种方式——不在果园里干活的方式。」

西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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