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托德的质疑,马尔乔內却完全看不见慌乱,“为什么不能是夏尔—勒克莱尔?”
停顿一下,“又或者换一个说法,你认为还有比夏尔—勒克莱尔更合適的选择吗?”
“年轻气盛,代表未来;天赋出眾,代表才华;经过索伯歷练和方程式阶梯式晋级的考验,代表经验。完完全全是法拉利体系训练出来的新秀,对我们忠诚,愿意为我们付出一切,骨子里就是铁佛寺。”
“还有,他是朱利斯—比安奇的教子。当年,朱利斯就应该加入法拉利,他至今依旧是无数铁佛寺的遗憾,现在他继承朱利斯的遗產加盟法拉利,和我们车队未来的领袖旗帜並肩作战,一副完美画面。”
坦然,直率,坚定。
马尔乔內是认真的,他相信勒克莱尔就是完美人选。
托德想起他当初带著陆之洲前往马拉內罗测试的那个早晨,他在试图说服马尔乔內做出一次大胆尝试。
那些道理,他不懂吗?
不,马尔乔內知道的,托德全部都知道,恰恰因为如此,托德敢於冒险的背后,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现在,位置调换过来,却演变为托德质疑,但难道马尔乔內没有想清楚,纯粹就是小朋友的胡闹吗?
托德深深呼吸一口气,儘可能保持冷静。
的確,他可以罗列出各种理由反驳一没有必要替换维特尔,即使替换,也没有必要赛季中期尝试、更加没有必要选择勒克莱尔,一向对年轻人敬而远之的法拉利破格採用陆之洲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著实没有必要更进一步地让整个马拉內罗迎来自上而下的地震。
但是————他明白马尔乔內的意思。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在陆之洲横空出世铺就前路的情况下,勒克莱尔確实是疯狂却合理的选择。
既然著眼未来,那就不要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如同一场豪赌,把希望和重任全部寄托在年轻人身上。
眼前,就是最好时机,早一些晚一些都不恰当,就是当下,法拉利重新点燃冠军希望並且拥有年轻血液强势崛起的时刻,如果马尔乔內想要彻底为法拉利换血,注入年轻活力,那么,就必须是现在。
如果犹豫不决地等到赛季结束,可能就是另外一番面貌了;而且,可能也赶不上为接下来数年布局了。
马尔乔內绝对不是衝动,恰恰相反,这是经过深思熟虑、谋而后动的一步棋,真正展现这位金字塔顶尖呼风唤雨大人物能力的时刻。
对此,托德甘拜下风自嘆不如,所以他就是一个普通小老头,而眼前这位躺在病床之上依旧能够翻云覆雨的老傢伙才能够掌管两个集团的命运。
然而——
“你准备如何处理两个年轻人的竞爭关係?不要忘记了,刘易斯和尼科以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至交好友,却因为成为梅赛德斯奔驰的队友而彻底撕破脸,他们现在还是拒绝和对方说话,甚至演变为仇人。”
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马尔乔內有马尔乔內的强项,托德自然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一下抓住关键,同时也是暗藏的隱患。
马尔乔內却不担心,不仅没有担心,而且还露出笑容,“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提出这个担忧呢。”
不等托德吐槽,马尔乔內已经直接回答,“交给他们自己。”
“我的意思是,之洲是一號车手,夏尔是二號车手,应该说的还是会说,车队还是以一號车手为核心,但如果夏尔能够爭取到一席之地,就好像今年目前为止之洲的表现一样,我允许他们展开竞爭。”
“我知道刘易斯和尼科的教训摆在眼前,但我同样相信,之洲和夏尔不一样,竞爭会让他们更加强大。”
停顿一下,马尔乔內说了另外一件事。
“让,你注意到了之洲和马克斯的事情吗?”
“在法国比赛结束后,之洲称讚了马克斯的出色表现;在红牛环,之洲在冷却圈的时候朝著马克斯竖起了大拇指。”
托德眉尾轻轻一扬,“大拇指?你確定不是中指?”
“哈哈。”马尔乔內直接笑出声,“也许。也许只是我眼。”
“但我的意思是,不管输贏,之洲都能够坦然面对,他敢於积极爭取自己的位置,却在爭取失败之后依旧保持清醒,重新在赛道上击败对手。”
“不止马克斯,丹尼尔也是一样。那些击败之洲的,不会让他一蹶不振,而將成为他更强大的力量。”
“包括塞巴斯蒂安。”
托德一愣,所以,这才是马尔乔內在维特尔和陆之洲之间毫不犹豫倾向后者的原因吗?
猛地,托德脑海灵光一闪,抬起头来,无法掩饰自己的错愕和震惊。
托德瞪圆眼睛看向马尔乔內,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夏尔也是你计划里的一环,用来磨礪陆之洲鼓舞陆之洲,让他成为真正的车队领袖,率领法拉利重返世界之巔?”
一直以来,陆之洲是鱼、是磨刀石、是试金石,陆之洲从来都不是重点,最多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法拉利青训学院、法拉利车队、法拉利的宏图伟业才是目標。
然而现在,陆之洲却摆脱工具的困境,演变为马尔乔內全盘布局的策略核心。
托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下意识地,托德就想要摇头否认,结果却看到马尔乔內展露一个笑容,“至於夏尔能否抓住机会继续成长继续蜕变,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居然,承认,了。
托德:————“你个疯子。”
马尔乔內一脸淡定,“还记得我们討论的事情吗?夏尔確实优秀,他应该是我们青训体系里最出色的苗子。”
“但是,从体系里规规矩矩培训出来的天才,一目了然,他的下限在那里,但上限也一样摆在那里。我希望他能够突破天板,否则他永远无法成为麦可。
“而之洲,我看不到他的下限也看不到上限,他总是能够带来惊喜,並且我还在期待他带来更多惊喜。”
“让,当初是你让我冒险的。”
托德哭笑不得,“我的確是让你冒险,却没有让你发疯,而且拖著整个马拉內罗和你一起发疯。”
马尔乔內轻轻耸肩,“其实,从本质来说,我们都是赌徒,区別在於,我们不相信虚无縹緲的运气,而是通过计算和布局提升概率,然后为一丝机会放手一搏,输了就是一无所有,但如果我们贏了呢?”
托德愣愣地看著马尔乔內,一下没有控制住,“呵呵”,居然笑出声,越想越好笑,因为这真的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