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城,黎明塔顶层办公室。
罗恩看了一眼桌上的怀表,早上八点十五分。
“应该快到了。”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三分钟后,纸上出现了一系列看似无关的条目:
“昨天下午,议会大厅门口的血能灯,被人触发了两次——不是维修人员的工作时间。”
“今天凌晨三点,地下情报室的符文锁被激活过一次——米勒的个人权限。”
“早上七点,食堂多订购了一份‘标准套餐’——黑咖啡配肉酱面包,米勒的标配。”
“八点,黎明塔的防护阵列记录显示,有人使用‘紧急通道’进入——只有三个人有这个权限,其中两个在外地。”
罗恩放下笔,满意地看着这张纸。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三下,节奏沉稳。
“请进。”
门开了,米勒推门而入。
老兵今天的脸色不太好,眼圈发黑,头发也乱糟糟的,显然是连夜工作后直接赶过来的。
“拉尔夫,我需要跟你谈谈革新派那边的……”
他的话突然卡住了。
因为罗恩正笑吟吟地举起那张纸,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见。
米勒愣了一秒,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小子.用我自己的方法算计我?”
“不叫算计,叫‘致敬’。”
罗恩把纸递过去:
“米勒,你总说‘情报工作的本质是解读信息’,我这不是学以致用吗?”
老兵接过纸,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挑了挑:
“魔力灯的触发记录、情报室的权限使用、食堂定单、防护阵列日志.”
“还挺全面。”
他抬起头,挤眉弄眼道:
“不过,你漏了一条。”
“哦?”
“我的靴子。”
米勒抬起右脚:
“鞋底沾着灰塔镇特有的火山灰,那边的地质构造会让灰尘带上独特的硫磺味。”
“我昨晚先去了灰塔镇见加埃塔诺巫师,确认了一些情报,然后才连夜赶回来。”
“如果你观察够仔细,应该能从我进门时留下的脚印推断出这一点。”
罗恩看了一眼地板上那浅浅的灰色痕迹,认真点头:
“受教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哈!”
米勒大笑起来,一屁股坐进沙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总算能看到你这小子也有不完美的时候。”
“这五年你太顺了,顺到我都快忘了你也就五十出头,比我小了好几轮。”
他接过罗恩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不过说真的,能用这套方法推演到我会来,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这可是我用了几十年的深渊实地探索经验,才摸索出来的‘情报解读法’。”
罗恩在对面坐下,笑道:
“其实也没那么难,你教过很多人——‘单条情报是噪音,多条情报才是信号’。”
“当我把那些看似无关的小事串联起来,答案就自己浮现了。”
米勒放下杯子,表情变得严肃:
“所以你也知道,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聊天?”
“知道。”
罗恩的笑容收敛:“革新派那边,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分裂加剧了。”
米勒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
“艾伦那边的激进派,已经开始公开主张‘全面学习黄昏模式’。”
“伊莱亚的保守派则在煽动‘黄昏威胁论’。”
“最麻烦的是中间派——那个叫弗洛克的独立学者,提出了所谓的‘混合模式’,获得了大多数人支持。”
“萨维尔已经决定三个月后表决。”
罗恩接过文件,快速浏览:
“混合模式.取黄昏城的技术,保留革新派的政治结构?”
“差不多。”
米勒点头:
“弗洛克这个人很聪明,他知道全盘倒向我们会引发内部反弹,完全排斥我们又会失去发展机会。”
“所以他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既学习我们的优点,又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听起来很理想,但实际上”
老兵的语气变得玩味:
“这种‘两头占便宜’的想法,往往会两头不讨好。”
罗恩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米勒,你觉得我应该支持哪一派?”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老兵靠在沙发上:
“不过,如果你问我的个人看法。”
“我觉得都不应该支持。”
“哦?”
“让他们继续争。”
米勒的眼中闪过精光:
“激进派太急躁,保守派太僵化,中间派.看似理性,实则犹豫不决。”
“与其把宝押在某一派身上,不如让他们保持现状。”
“争论越激烈,他们就越需要‘参照物’。”
“而那个参照物”
他看向窗外的黄昏城:“就是我们。”
罗恩摇头失笑:
“米勒,你真该去当外交官。”
“别,我可不想跟那帮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打交道。”
老兵摆摆手:
“我只适合干情报和脏活。”
两人相视一笑。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轻松起来。
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方式——工作时严肃认真,但私下相处时,更像是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
“对了。”
米勒突然想起什么:“你真的准备回去了?”
“嗯。”罗恩点头:
“黄昏城已经进入正轨,我继续留在这里意义不大。”
“而且”
他的表情变得柔和:
“主世界那边,有人已经等太久了。”
米勒沉默了片刻,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早点回去吧,殿下确实等的你有些久了。”
………………
黄昏城中央广场。
此刻,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人类少年正小心翼翼地在雕像前摆放鲜花。
少年托比穿着黄昏城公立学校的制服——深蓝上衣,左胸口绣着代表“第三届融合班”的徽章。
花束是用本地血蔷薇编织的,这种曾经只在血族贵族花园盛开的名贵品种,如今在公共绿地随处可见。
即使已经见过无数次眼前的雕像,每次站在它面前,托比依然会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