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心和儿子取的名字,叫明如龙。
早在下山结亲的时候,剑心就知道孟冬师祖骗他,灵根不能遗传。什么放回去一个金灵根,收回来一窝金灵根,这都是骗人的,只不过找个理由还他自由。
剑心不明白的是,当初孟冬师祖那么好说话,要退隱江湖说放人就放人。后来却把他送到武灵山这个鬼地方,怎样都不愿鬆口。
他所学吞金功有了传承者,剑胆可以给玄德师父养老送终,一切都有了著落。现在只要放下龙儿,他就无牵无掛,能去地府寻找亡妻,或许在投胎以前,还能去那个瀛洲地带,去现实和灵界的阴阳狭间地过上几年恩爱时光。
想到此处,他越来越忿恨,武灵山似乎不需要他,玉衡派也不需要他,他不是什么天选之人,不是唯一,也有人能够取代他,那个玄铁坊门下的刘青山也已经成就元婴境界,
太乙玄门的长老们各司其职一罗平安何苦要一直纠缠不休?我有什么用呢?我一个道心破碎的金丹废物,有什么用?
“道爷.”
奶娘是上党人,来到佩县才一个月,跟著移民潮一路討生计,寻到这份仙家的好差事,態度自然是毕恭毕敬,奶完孩子以后,她带著疲惫的脸色跪在剑心面前磕头,接著说。
“我要回去照顾我家宝贝了,天色不早,龙少爷已经哄睡下,或许还会起夜,道爷您还有吩咐,就去十三道胡同口摇铃喊我..”
“好。”明天心点了点头,把奶娘送走。
他回到铁匠铺的单元房里,看到回字天井昏黄的光,透过纱窗看见床铺上的婴孩龙儿睡得很安稳。
他想,或许就这么走了,罗平安也会把龙儿养大。
这么想著,明天心有了自寻短见的意思,佩县离武灵山有三百六十五里路,罗平安哪怕第一时间知道,应该也没办法赶过来。
他起初只是有这个想法,真正死到临头时,肉身未必有那个勇气。
於是他惯常开始找酒喝,离开玉衡以后,西北地只有高粱酒,他捨不得喝果酒一这两年存下来的钱都要留给龙儿,想到这里,他回到单元房门前开始哭。
坐在门槛边,他捏住酒囊一口接一口,连续喝了二斤六两,越喝越醉,不能三元抱一,锻体观想功法全部失效,金丹好似废丹,酒气衝上头顶。
他又想起妻子,如果妻子还活著,何必去掛念枣庄炸桃的事,也不会受寒。
或许不受寒,后来再过几个月,生產的时候也不会难產,家里人就不会送她去余大夫的医馆,不去医馆也没有稳婆来弄她。
没有稳婆弄她,她或许不会大出血死掉。
只要她不死,我参军回来过春节,就可以带著她回玉衡仙山坐月子,找孟冬师祖討一处房產,我再拿回首席弟子,不,不不不,或许只要一个閒职,她依然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剑心只有后悔,他捨弃了修行人的身份,才换来红尘恩爱一异鬼来犯时,他却不能完全放弃责任,投了誉王麾下做大头兵,用金丹灵能来保家卫国,求得安寧生活,不想再回到师门。
下山时他与孟冬师祖说过,如果玉衡有困难,他一定回山报恩。
可是这句话他忘记了,或许说,不愿意再想起来了。
似乎只是选错了一两道题,上天就要来惩罚他,把他最珍贵的宝物带走。
想到此处,剑心再一次搜索行囊,要找到四张丝绣,哪怕只是闻一闻染料的味道,也可以想起亡妻的样子。
可是这一回,丝绣不见了。
他连忙起身,把行囊倒空,强烈的晕眩感让他不能站直站稳,倚著门框仔细看,最后一点黄昏的阳光照不清黑漆漆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