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后,巨大的眼球在缓慢转动,窥伺着外界。
这根本不是一栋房子,这是一头搁浅在林间的、正在腐烂的巨兽尸骸。
而这里,曾是杜德的家。
克兰握紧了终夜的剑柄,一步步靠近。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
墙体上,一个巨大的破洞撕裂了木板,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硬生生撞开的。
破洞边缘,挂着几缕破布,和一绺……沾着血与黑泥的棕色熊毛。
克兰的眼神彻底沉寂下去,他从破洞钻入。
屋内,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一面墙,迎面砸来。
杜德熟悉的陈设还在。墙角的木柴,桌上的酒杯,那张摇椅。
但一切,都被一层厚厚的黑色菌毯所覆盖。
木柴上,长出扭曲的真菌伞盖,其下隐藏着细密的口器,无声翕动。
酒杯里,粘稠的黑液翻涌,气泡在液面缓缓破裂,每一次破裂都像一次无声的叹息。
那张摇椅上,垂下无数肉芽般的黑色触须,正以某种病态的频率轻轻摇摆。
克兰没法说这里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因为整个房间都在“活着”,字面意义上的。
才过去了一天,居然就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克兰毫不怀疑,一旦它扩散到冷杉领附近,城墙、民居以及城堡的一切都会变成眼前这番景象。
他的目光环顾着四周,最终锁定在房间的正中央:
这里显然就是腐烂的源头。
一团无法形容的血肉肿块占据了地板中心,不断蠕动、膨胀。
它是一切血肉的噩梦集合体,表面坑洼,强行糅合了无数生物的组织。
上百只大小不一的眼睛,胡乱地镶嵌在肿块表面。
熊眼、鹿眼、狼眼、昆虫的复眼……它们各自无序地转动、眨动。
每一只眼球都像独立存在,散发出不同的、难以名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