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守卫在台地周围的士兵们仰望这等异象,都觉得心神一清,像是从开战到现在积累的恐惧、悲痛、各种压力,都随着这些光点飘荡而去。
不知道哪个士兵,轻声唱起了送葬的歌谣。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首悠扬哀伤的葬歌,就在战场上飘荡开来:
打了胜仗归营驻扎的精锐,战场上翻动尸体的普通士兵,被押送着踉跄行走的降兵,无不翕动着嘴唇,喃喃而唱。一边唱,一边望向泰山:
不管是谁,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死。
都归去吧,归去吧,泰山府君聚敛魂魄,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是人人平等,不分贤愚的……
甚至,战场上的黑气都形成了波动,呜呜呼啸,一团一团就地卷起,形成禽鸟、猛兽之形。
有个翻动尸体的士兵离得太近,被黑气一扑,猛然倒了下去,双手掐住自己咽喉,在地上来回滚动。
哪怕没有开启灵眼的人,也能看到他身上笼着一团黑影,扭动不停,看着像是拼命往里钻。
同袍们慌忙赶过来,扶人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拔刀横砍过去,钢刀横掠过气团,如刀分水,并没有半点用处……
幸好此时沈乐看着双目微闭,却忽然骈指一点,膝上瓷剑飞出,在作乱的气团当中只是一绞,当场绞散成碎絮乱丝。
被绞散的黑气发出一声凄厉咆哮,却被卷入气旋,渐远渐高,消失不见。被气团裹挟的士兵长长吐一口气,松开手,眨眨眼睛:
“我好了?我没事了?!”
“仙长!”
他身边,赶过来的几个同袍,已经按着他拜了下去:
“多谢仙长救命!”
你们……唉,我也没法救你们救到底。沈乐双眼微开一线,立刻又紧紧闭上,指挥飞剑,不停地绞杀那些气团。
这里一团像黑狗的,那里一团像黑猫的,再那里一团特别大的,已经分出了四肢和头颅,隐隐约约带上人形,却在飞剑之下散成碎片。
直到月上中天,附近所有的气团全部绞杀完毕,战场上的黑气也基本上送走,他才睁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唉……”
累死了累死了!
这只是一场小规模战役,就把他累成这样,要是碰到大战,要是碰到大战之后太久没人收拾,已经凝成了死地,他一个人怎么收拾得过来啊!
他双手撑膝,尝试起身。一按,没能像他见过的军训教官那样,很漂亮、很利落地起来;
再一按,还是没能起来;
想要认命改变姿势,从盘坐改成跪坐,再撑地爬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伸过一双手臂,在他腋下轻轻一托,把他直接提起,放落地面。
沈乐扭头,就看见张须陀风尘仆仆,明显也是从哪里巡视完赶过来的,向他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