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的光,最后掠过令符冷硬的线条。
也掠过旁边那默默托扶的手臂。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远比远处的哀嚎声更加沉重。
死寂的风在呜咽,卷起细沙与浓稠的、已凝成深褐色的血沫。
沙粒摩擦着干裂的铠甲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灵魂在低语。
战场如同一张巨大而破烂的毡毯,被无数挣扎的痕迹踩踏蹂躏,覆盖着难以计数的破碎肢体。
几缕灰黑的烟从远处粮草营的余烬中扶摇直上,笔直地刺入被落日熔金染红的、脏污的天空,是这片绝境中唯一持续活着的信号。
常白山的身体,如同一尊凝固在沙丘之上的黑色铁塔。
唯有那双深陷在刀刻般皱纹中的眼睛,依旧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血肉场。
卷刃的战刀深深插在沙中,刀柄在低吼盘旋的风中纹丝不动。
沉重、窒息的疲惫感从每一块过度绷紧而后松弛的肌肉深处,从骨髓里,渗透出来。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关节因强行支撑而发出的呻吟。
柳月梨无声地站在他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那份令人心悸的沉寂并未打破,如同她青衣上凝固的血渍,已与这片风沙融为一体。
她的视线偶尔掠过战场边缘的暗影缝隙,确定着她的人已如鬼魅般彻底融回大漠深处。
马蹄声开始叩击这片死寂。
起初只是微弱沉闷的震动,如同从遥远地底传来的心跳。
混杂在呜咽的风沙里。渐渐地,那声音变得清晰密集。
最终汇聚成一片连绵不断的滚雷。
由远及近,碾压着饱饮了鲜血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