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几个面黄肌瘦、显然是新来的纤夫,被如狼似虎的漕丁驱赶着,战战兢兢地接过那染血的纤绳,填补上空缺。没有人去看一眼那死去的同伴,仿佛那只是一件被丢弃的破烂工具。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天地间只剩下昏暗与冰冷。号子声再次响起,更加嘶哑,更加绝望,拖着那沉重的漕船,缓缓消失在暮色深处,只留下河滩上一滩尚未凝固的暗红血迹和几块被踩碎的骨头渣。
韩队正和老兵们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水浇透。晚风吹过,带着运河特有的阴冷腥气,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绝望。
那老者默默起身,拎起木桶,佝偻着背,蹒跚着走向黑暗的村落,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队正…”一名年轻些的老兵声音哽咽,虎目含泪,“这帮畜生…”
韩队正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将河滩上那沾染了鲜血和碎肉的泥土,连同几块崩断的纤绳碎片,一点点包裹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收敛战友的遗骸。每一个指尖,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包裹打好结,他紧紧攥在手中,那布包仿佛有千钧之重,滚烫灼人。
他站起身,望向漕船消失的黑暗河道,又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北境风雪淬炼出的、冰冷的杀意。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