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丹多洛没有在她的坟前跳舞,已经算是品德高尚。
现在他甚至以德报怨,如同对待自己的女儿般的对待她……
「你那是什幺表情?」丹多洛瞪了若弗鲁瓦一眼,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若弗鲁瓦感觉丹多洛正在看着他,又像是没有在看着他。人们常说,视线交汇视线确实是一种无法触摸,但确实可以彼此感应的东西。
但现在若弗鲁瓦投过去的视线,并不能与丹多洛的交汇,可他确实能够感觉到如同被针刺般的疼痛。
「看来您是有备而来嘛。」
「我什幺时候鲁莽行事过?」丹多洛反问道。
若一定要说有,他是有过那幺一次,就是站在曼努埃尔一世面前指责他的背信弃义的那次,而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说他对安娜的看法,不如何,除了她是曼努埃尔一世的女儿之外,还有的就是那桩短暂到只有一晚的婚姻。
但她必然给那位年少的骑士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即便是个如那耳喀索斯般生性冷酷的人,也会为了这份无比丰厚的馈赠而落泪,更不用说死者总要胜过生者一筹,她的存在说不定给他孙女的婚姻留下一丝难以抹除的阴影……
他不能确定鲍西亚是否能够让这段往事随同安娜被埋于六尺之下,所以他不但要往这座天平上加砝码,还用感情来打动塞萨尔——如果他确实是个感情丰富,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丹多洛的做法无疑是相当有效的。
当他来到尼科西亚时,距离城市还有还有五法里的时候,塞萨尔就率领着他的骑士前来迎接他们了,在两人见面时,这条老狐狸甚至观察到塞萨尔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歉意,这正是丹多洛想要的结果。
丹多洛已经见过了他人为塞萨尔画的小像,这种做法也并不罕见。
当两国或者是两位领主需要缔结婚约的时候,除了一些较为特殊的状况,新婚夫妇都会在婚前交换画像。只不过此时的画像并不能完全复原一个活生生的人应有的姿态,因为在十二世纪,绘画依然为宗教所服务——画家们最常绘制的肖像,不是天主,就是圣母,要幺就是圣人。
而很多时候,出钱的雇主们也会要求他们把自己画在圣人的身边保护,仿佛因此也能分享到他们的一些荣光似的。
这就导致了如今的人们看来,这些肖像画除了一些明显的特征之外,很难分辨雇主的美丑,有时候连性别和年龄都只能从衣着上判断。
丹多洛派去的画师本来应当在一个月内完成工作,他却拖拖拉拉被丹多洛催促了好几次——从言语上的到行为上的,才终于勉强交出了一幅作品。
他说,当他完成了画作,认为这是一幅难得的画作决定可以送去给丹多洛后,只是略休息了一会,甚至是转个身,都会觉得这幅画像是被魔鬼涂抹了一般,瞬间变得丑陋起来,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像了。
丹多洛可以从画上看出,画家确实尽了最大的力。他用最精细的笔触来描绘这个少年人,用海藻粉来描绘他的眼睛,用虫红来描绘他的嘴唇,用孔雀石来描绘他的秀发,只是当丹多洛把他叫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依然嘟哝着这幅画完全不像那个人。
丹多洛早就因为等候多时而烦躁,听了这句话后,更是理直气壮的叫人打了他一顿。
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回到威尼斯后,一定要给这个画家一些补偿,他确实太过为难他了。
同时,他的心中又升起了另一股担忧。虽然他按照教养男孩子的方法来教养他的小鲍西亚,但鲍西亚终究是一个女性,丹多洛,从不曾有过女性就应该安守本分,无欲无求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