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传来了答案。
“谁说穿上了衣裳,就不能生女儿了?我是谁,这与我衣裳有什么关系?”
这个答案让宁玄也不禁愣了愣,旋即,他又试探着问:“那那您是想发展家族?”
“不,因为我爱她。”
温柔到了一种反常的极致的声音,毫不犹豫地从耳语链中传来。
再一刹,所有动静都消失了。
阮青竹走了。
宁玄得到了答案,可同时也得到了更多的问题。
他暂时找不到新的答案。
车马进入了望月府,街头颇为热闹,经过沉香阁时,陆雪脂掀开车窗,瞥了眼那莺莺燕燕站满楼层的妓子们,道了句:“宁公子呀,一起进去耍子?”
宁玄摆手道:“谢谢,不会。”
陆雪脂问:“那你会什么呀?”
宁玄道:“会疼娘子。”
陆雪脂咬着嘴唇,托着下巴,道:“相公,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真的越想越气”
宁玄迅速打断施法,道:“都到望月府了,先回家让娘看看你吧。”
陆雪脂心跳有些莫名的快,她忽的紧张道:“我们空手回家,会不会不太好?你娘会不会不喜欢我?”
宁玄道:“一定喜欢。”
老爹那几封家书早就表明对这儿媳妇的态度了。
陆雪脂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猩红斗篷,这种战斗时的衣袍让她充斥着一种火烈的威势,她顿时埋怨道:“宁玄,都怪你,你该提醒一下我,让我换一身女儿家衣服的。”
宁玄道:“望月府里衣坊,绣坊,染坊都有,也都卖衣裳,我带你去逛一逛吧。”
他稍勒缰绳,要转向另一边。
车厢里又传来陆雪脂声音。
“算了,不去了,我们直接回家。我换女儿家的衣服,会怪怪的反而不好。”
宁玄又重新拨正马头,离了望月府往星河县而去。
车至官道
他看向远处。
路途已近,这条路上不时还闪过欢声笑语,不时闪过一些过往的影子。
那他和过往那群狐朋狗友玩乐的荒唐身影。
这条路可是走马的常道。
春光三月,邀十余舞女歌姬同游山水,同观赛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满脑子想的都是“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的时光”。
当然,这可少不了小洁。
嗲嗲的,柔柔的,表里表气,一身茶味儿,还多才多艺,能歌善舞,还会下棋作画弹琵琶,可是为明媚的春光更添了几分美好。
谁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可现在呢?
他还不知道家中怎样了,宁家的未来又该怎样?
行路难,宁家举子亦难,这皇都入了么?春闱赶了么?若是赶不上,考不上,谁继承老爹的事业呢?
如此心事重重之间,马车入了星河县。
县里热闹着。
无比热闹。
宁玄落车于宁府前,一掀帘,顿时炸开了锅。
有激动地大喊“宁大将军回来了”,有府中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改不过口喊成“宁少爷回来了”,到处沸腾,到处奔走相告,这让原本就热闹的宁府,星河县更加热闹了。
宁玄落脚下车,扫了眼宁府,府上竟张灯结彩,剪纸窗,大红囍字贴的到处都是,一溜溜的红灯笼上图案不重样,还有高达两三丈的喜庆灯在屋檐下放着。
“下车。”
宁玄朝后喊了声。
陆雪脂走了出来。
她优雅地迈动长腿走了出来。
猩红斗篷白色鞋履、整齐刘海平齐眉稍,高领簇拥着她雪白的脖颈,呵着下巴,雍容至极,再配上那冷冽的眼神,端的是气场极强,冷艳高贵,普通人连看都不敢看她。
“紧张?”宁玄问。
陆雪脂面色漠然,却淡淡应了声:“嗯。”
宁玄低声道:“你这打扮真的很有欺骗性,我刚见你时就被你骗了,要不然不会有沙漠绿洲那一出。”
陆雪脂睥睨地瞪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而问:“这是为我们办的?”
宁玄道:“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回来的消息。”
陆雪脂道:“那就奇怪了”
宁玄也很奇怪。
而就在这时,宁府里,一位白发老人,在一位瘦弱男子的搀扶下匆匆走了出来。
那瘦弱男子体态风雅,但却被毁了容,他穿着一袭新郎官的红袍从外匆匆走来。
新郎官的目光一下子就和宁玄对上了。
“二二弟!?”
新郎官喊出了声音。
喊完这两个字,他喉结滚动,眼睛瞬间就红了,然后就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划过破破烂烂,皮开肉绽的脸颊。
宁玄快步上前,给了这新郎官一个熊抱。
“大哥!”
“二弟!”
“大哥!”
“哈哈哈!!”
两人的称呼再不需要隐藏,光明正大地喊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知道。
宁玄,何许人也?
只此场面,一看一瞥,他心底已经大概猜到答案了,猜到为什么大哥会摘下面具,会举办婚礼了。
因为他。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皇都难行,若是想要如以往一样,安排举子如入皇都,那护送的责任必然就落在了他宁玄身上,谁让他如今是家中的顶梁柱?
届时,他需要一头扎入皇都的暗潮汹涌中,在那绞肉机般的漩涡里来回打几个滚儿,历几个难,才能将一位没有跟脚的宁家举子给带出来。
所以,家里一合计,不去了。
然后丑奴摘下面具,脱下天师袍,散去力量,来子承父业了。
这种事过去不行,可如今情况下必然是通过了的。
丑奴成婚,诞下子嗣,而对于宁玄,家中却不逼他,既不给他去皇都的风险,也不给他生娃的压力,让他拥有自己的选择,让他不必被家族所拖累。
为了他,这个家什么都愿意改变,都愿意付出。
宁玄的双眼也红了。
他看向旁边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