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者」卢卡斯王国骑士,一个令人意外的存在。他统治着一个靠近黄昏山脉、相对封闭的村庄,村民多以狩猎和采矿为生。此人是烈阳女神的狂热信徒(甚至可能比黑森领的一些人皈依得更早),他臣服于苏离,几乎是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态。他认为苏离是女神派来统一北境、净化黑暗的使者。他的忠诚度极高,但有时其宗教狂热也让人有些头疼,他正积极要求烈阳教派在他的村庄建立圣地,并希望加入对「异端」的讨伐。
奥利弗总结道:「大人,这就是目前硕果仅存的六位旧贵族。他们性格各异,动机不纯,但至少在表面上都已表示臣服,并开始按照我们的法令行事。我们会持续监视他们,有用的,就暂且留着;无用的或者心怀不轨的……」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
苏离微微颔首。这幅群像正在他的预料之中,边境亲王领的贵族本就是如此鱼龙混杂。能筛选出这几个暂时可用的,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他们将是黑森领统治这片新土地的一些点缀和工具,但绝非可以倚靠的基石。真正的统治,还得依靠黑森领本身的武力和烈阳教派的信仰。
随即,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语气随意地问道:「那些被我们废除爵位、抄没家产的领地,后续如何?可有不开眼的家伙,借着旧主的名头闹出什幺乱子?」
奥利弗对此早有准备,平静地回应道:「回大人,小规模的骚动和不满,是在所难免的。正如那句古老的谚语所揭示的真相——在旧世界,拉诺德的信徒、心怀怨望的叛乱分子,总是如同阴影中的霉菌,存在于任何一块领地的缝隙之中,互相勾连,伺机而动。」
他话锋一转,带着绝对的自信:「不过,在您麾下大军的兵锋面前,这些零星的反抗如同萤火之于烈日,不值一提。几起试图聚集溃兵、袭击税吏或焚烧粮仓的愚蠢行动,都被当地驻军或巡逻的『赎罪之钢』小队迅速扑灭。其结果,除了为我们提供了一批新的、可用于危险劳役的奴隶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然而,奥利弗接着提到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值得一提。那些被我们废除爵位的家族,其幸存的核心成员,大多并未选择留在故土徒劳地反抗,而是……纷纷收拾细软,前往了马莱堡。」
「哦?」苏离挑了挑眉,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去马莱堡?寻求他们约阿希姆城主的庇护?」
「不仅仅是约阿希姆城主。」奥利弗纠正道,「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选帝侯议会驻马莱堡的官邸。他们要去申诉,去控诉我们的『暴行』。」
他特意强调了「暴行」这个词,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在帝国的传统和文化认知中,未经选帝侯议会或皇帝陛下的正式裁定,一位贵族擅自废除另一位贵族的爵位,强行兼并其领地,这本身就是一种破坏封建秩序、不可饶恕的暴行。在他们看来,我们黑森领的行为,无疑是践踏了帝国千百年来赖以维系的基石。」
苏离闻言,先是微微咋舌,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混杂着荒谬和了然的神情。
「暴行?」他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个词汇的重量,然后摇了摇头,用一种略带戏谑的语气低语道:「这才哪到哪……真正的、斩草除根式的暴行,他们恐怕还没见识过呢。有时候,我真是不太理解这个世界的某些潜规则,做事总留一线,缺乏那种……嗯,『九族消消乐』式的彻底与高效。」
他这番来自另一个世界灵魂的感慨,奥利弗自然无法完全理解其深意,但也能感受到领主大人对当前处置方式似乎还觉得不够「干净利落」。
不过,苏离很快便释然了,他淡然一笑,摆了摆手:「罢了,由他们去吧。让他们去马莱堡闹,闹得越大越好,哭得越惨越好。」
他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们越是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们的『暴行』,选帝侯议会的那群官僚们就越是难堪,越是下不来台。你想想,这幺多位帝国考核通过、正式认可的贵族——上至利塔内尔这样的实权伯爵,下至那些王国骑士,中间还囊括了好几位作为中流砥柱的男爵——结果呢?被一个他们评定为『连最低级王国骑士标准都达不到』的开拓领主,在短短几个月内,摧枯拉朽般地抹除了一大半。」
「这耳光,扇得可是响亮无比。」苏离几乎能想像出那些官僚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由得心情愉悦,「丢脸的绝不会是我们黑森领,而是那些有眼无珠、贪婪腐败的议会官僚们。想到他们此刻在官邸里,面对着这些哭诉的落魄贵族,以及那颗还散发着异味的利塔内尔头颅,那种愤怒、恼怒却又无力改变的憋屈样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