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坐在几案那里,瞄了跪地的杨易一眼,道:“杨管事请起。”
沈觅芷见杨易忽然来访,此时她若发怒显然不合时宜,便只得压下火气,瞪了下西门坎坎。西门坎坎站在那里,跟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
杨易闻言起身,在房间门口处,再次作揖,道:“段司座,杨司座著卑职来请你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议。”
段融目色微微一动,他今日刚到了裁决宗正司,这楼阁內,无一人来拜见相迎,这一已经是在冷落他了。而且,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呢,杨思鉉就著人过来请他去议事。怕不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吧?
段融缓缓起身,看著西门坎坎和沈觅芷,道:“你俩先在这里熟悉一下环境。”
“是,段司座。”西门坎坎立马恭敬叫道。他这番模样是做给杨易看的,虽然平时他是有些没大没小,但在外人面前,他得维护段融的面子。他很清楚,现在段融就是他的大腿,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维护段融,就是维护他自己。
段融点了点头,看向杨易,道:“杨管事,劳你带路。”
“不敢。”杨易恭敬道:“段司座这边请。”
杨易隨即引著段融出了房间,往山坳里杨思鉉独居的竹林里去了。
踏入竹楼,杨思鉉穿了一身宽鬆的长衫,正坐在一张古朴的几案前,自斟品茗,他见段融进来,缓缓起身,略一抱拳,道:“段司座今日新到这铁石峰,杨某原该引著一眾同僚,迎接一番,大家也好彼此熟悉。只是奈何这琐事缠身,实在走不开,还望段司座见谅。”
杨思鉉虽然说著琐事缠身,几案上却在煮茶品茗,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段融只是淡笑了一下,却也抱拳道:“杨司座言重,段某到此,也不过就是尸位素餐罢了。纯混日子,杨司座千万不要把我当回事。”
杨思鉉听了段融此话,却是微微一愣,他是没想到段融会如此回话。杨思鉉当然不认为段融是来混日子的,就算他真想混日子,那也得朱鹤同意。
杨思鉉道:“段司座不必过谦。之前在长老院会议上,朱门主说得不错,这些年来,杨某主理追索秽血教之事,的確毫无建树。不像段司座你,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已经掀出了大案。”
段融目色微微一蹙,不知杨思鉉为何忽然提及秽血教之事来。
杨思鉉继续说道:“故而,杨某思来,这以后追索秽血教之事,就交予段司座主理。也能让段司座一展所长,再建功勋。”
段融神色一凝,他不过才刚到裁决宗正司,杨思鉉就把这么大的担子直接甩给了他。这里面,自然有朱鹤在长老院会议上,因为想让他进裁决宗正司,便拿秽血教的事,呛了杨思鉉,杨思鉉心头恼怒。
这里面更深的意思,是杨思鉉故意想把这棘手的事,交给他。秽血教岂是那么好追索的?杨思鉉主理此事二三十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棘手。杨思鉉是想藉此事打压於他,好让朱鹤培植他接管裁决宗正司的计划落空。
果然,段融正想推脱,杨思鉉却已经不由分说地继续说道:“我这里有四大箱笼,都是这些年来,追索察访秽血教的卷宗和资料。等会儿,让杨易著人抬到段司座那里去。此事以后就需仰仗段司座了。”
杨思鉉的语气虽然轻缓,但那话的意思已经颇为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段融看著杨思鉉淡然的表情,终於还是將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道:“好说。就依杨司座的意思。那段某告辞。”
段融说完,便转身走出了竹楼。因为他知道,已经多说无益了。
杨思鉉看著段融离去的背影,瞳孔不由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