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偃看了段融好一会儿,方道:“他应不应的,倒也没什么。这四尊大石头,早就没人理会了。你只要不把他凿坏,彩绘就不是给他穿衣服吗?想折腾就折腾。我就是好奇,你折腾这玩意干嘛?”
段融笑道:“我自有我的用处。”
段融见韦偃已经应了下来,而且不知为何,他这番前来,韦偃竟对他很是热络,倒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他拿起酒坛子,又喝了一气酒,才终于问道:“韦长老,段某可是记得你从来不请人喝酒的?这次为何请段某呢?”
韦偃看了段融一眼,道:“两百年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也不知换了几茬儿了。连傅易的一个毛都没见到。尽是废物。倒是段司座你,进入裁决宗正司不过一年,就活捉了此獠。你做的这件事,也算是了了韦某的一个心愿。”
“别说是一坛子酒了,就算是韦某这残躯里的一腔热血,也尽可洒于段司座,无甚可惜的。”韦偃说到畅快处,拿起酒坛子又灌了两气。
此时段融在韦偃身上,竟看到一抹英雄迟暮的悲凉。
他没想到,事情的根源竟是在傅易那里。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和韦偃有了这层交情,自己在这里搞彩绘,他就不会使绊子刁难。
这事在宗门层面的障碍,已经彻底清扫干净,就剩下执行了。
这边段融和韦偃一起喝干了那坛子酒后,便起身告辞。
他回到了吕氏宅院,从当夜开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闭关。开始绘制各类法器的草图和工艺细节。
因为大金刚界曼陀罗的修炼仪轨很是繁杂,这里面牵扯的法器、服侍、梵呗,实在是太过繁多。
而且这又是神魂功法的修炼,一点也马虎不得,仪轨的纰漏和不完整,很可能在修行时会出问题。
这一套构建完成的复杂功法,这内外坛城的相应,有很多精巧的地方。
但要保证,这套复杂仪轨的推进,并不容易。
虽然他征调了宗门太仆堂的匠人们,但如此繁杂的法器,他也不可能一一指导到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图纸上下功夫。
务必用一张图,将他的各种要求表达清晰。这样,虽然画图的时候,颇要费一番大折腾,但这已是总体来看,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了。
段融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整闭关了一个多月,只画得两眼发红,头发乱如蓬草,依然在奋笔疾书。
房间的床上都迭满了一张张的图纸,段融将它们按类分好,用小瓷碗压着。
因为床被用来放图纸,段融这一个多月来,基本没怎么睡过。
萧玉她们自是很担心,也苦劝过段融,段融只说知道,过后照旧我行我素,也不吃饭,也不睡觉,每日只喝些参茶。
萧玉见段融只喝参茶,每次给他沏茶,都会加些蜂蜜进去,段融也喝得出来,不过他并未理会。
如此一个多月后,数百件的法器图纸,尽数完成。
段融点查了一翻,这才走出了房间,他刚一出房间就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他仔细嗅了嗅,才发觉那正是他身上的味道。
枯坐了一个多月,他腋下的汗臭,竟然宛如臭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