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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遵大人钧令!”

书房内三人齐齐起身,抱拳领命。

……

锦西城。

酉时初刻。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只在天际残留一抹暗红的血痕。

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幔帐,迅速笼罩了这座边陲小城。

尖锐刺耳的梆子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官兵粗暴的呵斥和皮鞭破空的脆响,在街道上回荡:

“酉时三刻关城门!宵禁开始!”

“闲杂人等,速速归家!全体灾民,速速离城!”

“违令者,鞭二十!”

官兵们如狼似虎,开始粗暴地驱赶着街面上最后逗留的灾民和行人。

原本就因灾荒而显得萧条的街道,此刻更添几分兵荒马乱的肃杀。

饭馆内。

那场由梁进一人主导、吸引了全城目光的“讲学”盛会,也终于到了尾声。

随着宵禁的号令,意犹未尽的人群带着满脑子的新奇想法和发财梦,在官兵的呵斥驱赶下,依依不舍地散去。

喧嚣了一下午的饭馆,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和弥漫不散的汗味。

那名中年女子,此刻眼中闪烁着兴奋知的光芒。

她走到梁进面前,再次郑重地行了一礼:

“听先生今日一席指教,字字珠玑,当真令人醍醐灌顶,意犹未尽。”

“先生对改良桑稻之法,发展百工副业,富民强民之道,见解之深,格局之大,实乃我生平仅见!”

她顿了顿,目光更加热切:

“只是……斗胆还想再向先生请教一事。”

“先生对于如何通过朝廷政令、律法革新,自上而下地破除积弊、引导万民,使先生今日所言种种富民良策得以真正落地生根、开结果……不知是否也有高见?”

梁进闻言,心中了然一笑。

果然,在这个时代,技术层面的东西,终究被许多人视为“奇淫巧技”、“匠人之术”,难登大雅之堂。

掌权者们更信奉的是“驭人之术”、“权谋之道”,他们习惯于高高在上,制定一个方向或目标,然后驱使下面的能工巧匠去完成。

至于这能工巧匠如何制造、如何改良、其中蕴含的智慧与艰辛,他们并不关心,只问结果。

成功了,是上位者英明。

失败了,是执行者无能。

这种重制度权术而轻技术实务的思维,根深蒂固。

不过,梁进也深知,生产力的提升,必然需要与之匹配的制度和政策环境作为保障。

好的制度能保驾护航,坏的制度则可能成为绊脚石。

既然对方问起,而他腹中确实有货,不妨再说道说道。

当即梁进笑道:

“我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将将一整套关联配套的方略,都做了通盘考量。”

“技术是基石,政令是框架,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梁进精神微振,开始结合前世记忆中诸多封建王朝鼎盛时期的治理智慧。

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结合大乾王朝的现实国情,进行创造性的融合与阐述。

对于政令调控,梁进想到了规依《唐六典》的“田令”,可令每户垦田十亩者,须种稻六亩、桑三亩,余一亩为菜畦。州县每年春耕前核查田亩,违令者杖责,超额种稻者可免一年徭役。

赋税方面,仿“两税法”,对种稻户征实物税,税率十取一;桑户除缴丝帛外,另纳“青苗钱”。设“市易务”专司桑稻比价,若丝价暴跌,则以赈济蚕户;米价腾贵时,开仓平粜,维持“一缣易米五石”之衡。

民生保障之制依汉制广设“常平仓”,丰年由官府以时价加一成收购余粮,藏于砖石仓廪。陈粮折价售予酒坊、酱园。遇灾时,开仓施粥,辅以以工代赈,招募灾民疏浚河道、修缮堤堰。

金融扶持方面,效仿北宋“青苗法”,由富户组成“义庄”,春贷种子于贫农,秋收后还本付息,利率三分。官府作保,若遇灾年,可延期至次年偿还,确保农时不废。

梁进这一套“田亩令-赋税制-仓储法-金融策”的组合拳,既借鉴了历史经验,又规避了那些导致政策失败的雷区(如青苗法的强行摊派),更注重实际可操作性和对底层民众的保护。

其理论既不会过于超前,也不会惊世骇俗,又处处透着可行性与巨大的潜在效益。

当他终于停下话语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饭馆内也点起了昏黄的油灯。

中年女子听得双目异彩连连,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她并非只会喊好的外行,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梁进这套策略的精髓。

这套策论不仅仅是针对“改稻为桑”弊病的补丁,更是一套可以自我调节、自我完善的系统性地方治理框架!

其后续改进空间巨大,一旦生产力提升,这些政策完全能随之升级调整!

“妙!妙极!先生真乃佐世之才!”

中年女子忍不住击节赞叹:

“依先生此策,改稻为桑造成的粮荒民困之局,快则一年,慢则三载,必可彻底扭转,扭亏为盈!”

“其策高瞻远瞩,周密详实,直指根本,更难得的是环环相扣,落地可行!”

“先生胸中之丘壑,腹内之经纬,实在令我……五体投地!”

她看向梁进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好奇,变成了此刻毫不掩饰的火热与钦佩。

她见识过无数所谓的“名士”、“大儒”,或空谈误国,或迂腐守旧,或志大才疏。

而眼前这个看似粗豪的黑脸汉子,其思维之缜密,学识之渊博,对民生疾苦的理解之深,以及那份将宏大构想拆解为可执行步骤的务实能力。

无不透露出他的惊世才干!

这时。

早已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饭馆掌柜,终于鼓足了勇气,哭丧着脸凑过来,对着女子和梁进连连作揖:

“二位贵客啊!实在对不住!您看这天都黑透了,宵禁的时辰也快到了,官差老爷们都在外头催了。”

“小店实在是……求求二位贵客高抬贵手,改日再叙?”

“改日小店做东,给二位赔罪!”

中年女子被打断,秀眉微蹙,显然极度不悦,更觉意犹未尽。

她完全无视了掌柜的哀求,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诚恳:

“先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心中尚有诸多关于时政、吏治、乃至边务的疑惑,渴望聆听先生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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