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守正昂声开口:
“我等身为天子亲军,蒙受皇恩,职责所在,唯护圣躬安泰,守宫禁无虞!”
他微微一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厅堂的屋顶,投向皇城之外的某个方向,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猛兽般的怒意:
“然而!今上移驾新宅静养龙体,其守卫之责,本应由我禁军一力承担!此乃天经地义,不容置喙!”
“可恨缉事厂竟敢假借护卫之名,行僭越之实!公然驱赶我禁军将士于新宅之外,阻挠我等履行护驾天职!”
“此等行径,乃是对皇权的亵渎,对我禁军尊严的践踏!”
“本统领,绝不容许!”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骚动!
所有军官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愤怒!
禁军与缉事厂,同为天子鹰犬,直接归属天子管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如今,皇帝病重,竟然什么怪事都闹出来了!
缉事厂竟敢直接插手、甚至驱逐禁军对皇帝的护卫?!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禁军存在根基的动摇!
第一守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
他沉声点将:
“细柳营!亚夫营!”
刘书勋与亚夫营营将立刻跨步出列,抱拳应诺:
“末将在!”
第一守正高声下令:
“尔等二营,各出精兵五百!即刻整装!随本统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刺破夜幕,直指新宅方向:
“亲赴新宅!护驾!”
两位营将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战意。
第一守正的目光扫过其他军官:
“其余各营!坚守岗位,枕戈待旦!”
“未得将令,擅动者——斩!”
所有军官纷纷肃立:
“末将遵命!”
吼声震得厅堂梁柱嗡嗡作响。
洪威上前一步,正要挥手传令行动。
突然——
“梁进!”
第一守正那冰冷无波的声音,如同定身咒语,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只叫了一个名字。
刹那间,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所有的目光,惊愕、疑惑、探究……如同无数道实质的射线,瞬间聚焦在队列中一个并不起眼的身影上——梁进!
洪威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按理来说平,旗总这种小官,还应该入不了统领大人的耳。
可谁都知晓梁进是军中第一刺头。
莫非……统领大人今天要杀鸡儆猴了?
那些平日里与梁进有过节、或嫉妒他的军官,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讥诮和看好戏的神情。
梁进面不改色,一步跨出行列,甲叶铿锵,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如常:
“属下在!”
第一守正那隐藏在浓密须发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梁进身上,上下打量。
片刻,第一守正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不错。”
“听闻你武功不俗,曾于营中较技,力挫行长房千风。”
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更难得的是,胜而不骄。有此成绩,却甘居旗总之位,并无半分怨怼躁进之心。”
这番评价,让厅内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是褒奖?
还是欲抑先扬?
无数道目光在梁进和第一守正之间来回逡巡。
梁进垂首:
“统领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众人都继续保持着沉默,等着看第一守正是想要治梁进打死房千风的罪,还是另有打算。
只见第一守正微微点头:
“不骄不躁,确属难得。”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冷硬:
“然!我禁军,赏罚分明,以功勋论升迁!”
“你虽勇武,至今却无尺寸之功于军前!”
“营将刘书勋,曾数度举荐你升任营佐,本统领皆未允准!”
他目光扫向一旁略显紧张的刘书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