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进不再多言,右手轻轻一翻,仿佛变戏法一般,掌心中已然多出了一物。
那赫然是一块泛著诡异暗沉色泽的骨骼一—正是从悲一尸身上取得的“归墟不腐尸”
的下顎骨!
骨骼之上,似乎还残留著某种不祥的气息。
“此物,可为凭证否?”
梁进淡淡道。
悲空一看到这块下顎骨,瞳孔骤然收缩,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隨即脸上涌现出巨大的惊喜和释然,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是它!没错!就是这块邪骨!当年便是此物引得师兄心神不稳!邪物离体,魔躯必毁!”
“大贤良师!您——您真的成功了!贫僧代万佛寺,代天下武林,谢过大贤良师除魔卫道之恩!”
说著,他竟然就要躬身下拜。
有了悲空这位万佛寺高僧的亲口確认,眾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对梁进的敬佩之情更是达到了顶点。
然而,就在悲空情绪激动,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碰那块下顎骨时,梁进手腕一翻,下顎骨瞬间消失不见,不知被他藏於何处。
“大师,这是何意?”
梁进故作惊讶地问道。
悲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復庄重,肃容道:
“大贤良师明鑑,此物邪异非常,乃是灾祸之源。贫僧师兄悲一,或许便是受其蛊惑方才墮入魔道。”
“此等邪物留存於世,终是隱患。我佛慈悲,舍此凡胎浊骨,渡世间苦厄痴顽,正是贫僧求仁得仁!”
“恳请大贤良师將其交予贫僧,贫僧愿以性命担保,定將其带回万佛寺,永镇於伏魔塔下,以无边佛法日夜消磨其邪气,绝不容其再危害苍生!”
他语气恳切,带著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
梁进闻言,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显得有几分突兀。
笑毕,他看著悲空,摇头道:
“大师悲愿心深,撼天动地,本座佩服。”
“不过,此物既然由本座收取,自然由本座处置。”
“大师就不必费心了。”
悲空还想再爭辩:
“大贤良师,此物—.””
这时,周围的武者们却纷纷开口附和梁进:
“悲空大师,大贤良师既然能降服此魔,自然也能镇压这邪物!交给他老人家处理,再合適不过了!”
“大贤良师驱邪有术,自然万邪莫侵!大贤良师镇压此物,稳妥!最稳妥!”
“是啊是啊!万佛寺虽然佛法高深,但之前不也没能奈何这骨头吗?倒是大贤良师道法通玄,定有妙法!”
“没错!咱们可是亲眼见过大贤良师本事的!交给大贤良师,我们放心!”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都对梁进充满了盲目的信任。
毕竟之前眾人可都看得清楚,悲空大师虽然厉害,但是却拿悲一那邪魔没有办法。
反而大贤良师一出手,就能消灭邪魔。
佛法道法谁更高深,早已经一目了然毕竟他们可不愿,再来对付一次那种诡异莫测的邪物了。
悲空眼见群情如此,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得无奈地嘆了口气,双手合十,不再言语。
只是他的目光,仍会不经意地扫过梁进的手掌和袖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与不甘。
插曲过后,队伍继续前进。
隨著越来越靠近瑶水城,道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有穿著各色民族服装、背著背篓的山民,有同样赶著骡马、风尘僕僕的其他马帮商队,还有佩戴著奇特骨饰、眼神警惕的武土。
这番热闹景象,让来自中原的除魔大会武者们喷喷称奇,他们原本以为南州儘是蛮荒未开化之地,没想到也有如此人烟稠密、商贸活跃的城池。
终於,在天边乌云彻底压顶,豆大的雨点开始里啪啦砸落的那一刻,马帮队伍有惊无险地驶入了瑶水城那用巨大原木和石块垒砌而成的城门。
李巴对这里显然极为熟悉,带著队伍在略显泥泞但规划还算整齐的街道上穿行,很快来到一家相熟的大型商行后院安顿下来。
卸货、结算、安排住宿,一切並並有条。
儘管外面已是暴雨倾盆,雷声轰鸣,但任务完成、心情放鬆的武者们还是兴奋地聚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好奇地打量著这座风格迥异的城市。
雨水冲刷看覆盖看厚厚树皮的屋顶,顺看巨大的树叶滴落,空气中瀰漫看泥土、雨水和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的奇特气味。
甚至有性格轻桃的武者看著街道上偶尔跑过的、穿著艷丽筒裙的南州女子,低声笑道:
“嘿嘿,早就听说南州妹子热情似火,不少寨子还有『试婚”的习俗,看对眼了就能共度良宵!”
“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等雨停了,可得好好出去见识见识!
这话顿时引来一阵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声。
不过,也有谨慎老成的同伴出声提醒:
“你们几个色胚可別乱来!这南州百族,规矩多如牛毛,咱们外人根本搞不清。万一不小心犯了人家的忌讳,那可是要动刀子拼命的!”
“还有那些女人—艷福不是那么好享的,听说她们要是认了真,而你小子想提起裤子不认帐,小心被下了·情蛊』,那玩意儿可比什么毒药都厉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情蛊”二字一出,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武者顿时脸色发白,汕汕地不敢再多说了。
他们武功不弱,刀头舔血也不怕,但对那些神秘莫测、无形无质的蛊术,却有著天然的恐惧。
这一路南下,关於蛊虫的诡异传闻可没少听。
“轰咔一一!!!”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紧接著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惊雷在头顶炸响!
整个木结构的客栈似乎都隨之轻轻一颤,屋顶落灰。
梁进也站在窗边,目光穿透雨幕,望向城市中央那棵巨树。
他清晰地看到,一道道挣狞的闪电,如同天之鞭挞,接连不断地劈落在神树最高的枝干上,电光流转,將巨大的树冠映照得忽明忽暗。
而隨著每一次雷击,他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都能捕捉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天材地宝的香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和活跃了!
与此同时,城中似乎响起了某种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鼓声和號角声。
只见一队队穿著色彩斑斕、图案繁复的祭袍,头戴挣狞面具的人,手持各种奇特的法器,正冒雨穿过街道,朝著巨树根部的方向匯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