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弄影的价值在於她脑子里的情报,至於她本人是疯是傻是死,
根本无关紧要。
一个处心积虑要献祭自己的敌人,难道还要考虑她的身心健康不成?
冷幽得到梁进这句明確的指令,心中最后一丝顾虑顿时烟消云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她肃然应道:
“属下明白!”
”侯爷放心,三日之內,属下定让她將所有秘密,一字不落地吐出来!“
梁进微微頷首,隨后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此时,戈壁滩的尽头,一轮红日正挣扎著跃出地平线,万道金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將天空迅速染亮。
新的一天,已然来临,带著戈壁特有的苍茫与肃杀。
梁进目光扫过整顿完毕的军队和车队,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全军开拔!“
“目標——旱龙峡!”
侍立一旁的冷幽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和担忧。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諫道:
“侯爷,既然已经確定那是禋曦会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明知山有虎,为何还要偏向虎山行?属下担心——”
梁进嘴角勾起一抹带著冷意和绝对自信的弧度,打断了她的话:
“之前,是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布下陷阱,我们若贸然闯入,自然凶险万分。”
”但如今,情况已然不同。“
他自光锐利,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旱龙峡的布局:
“那些躲在阴影里策划阴谋的老鼠,已经被本侯清除;试图潜伏在本侯身边的奸细,也已被擒获。“
“此时的旱龙峡,对於本侯而言,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大部分威胁的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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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无论是那灵矿,还是那可能沉睡其中的上古神龟,本侯——也很有兴趣,亲自去瞧上一瞧。“
隨著梁进一声令下,庞大的队伍迅速行动起来。
几辆装载著重要人物和物资的马车被精锐骑兵严密护卫在中间,组成了一个森严有序的车队,扬起漫天烟尘,浩浩荡荡地沿著戈壁中蜿蜒的道路,朝著旱龙峡的方向迤邐而行。
这一路走来,出乎意料的顺利。
“镇西侯”的黑色大纛旗迎风招展,所过之处,无论是盘踞一方的马匪,还是心怀不轨的势力,无不望风披靡,远远避退,不敢有丝毫冒犯。
整个西漠,如今已无人敢攖这位新霸主之锋芒。
车队昼夜兼程,数日之后,一片雄浑苍凉的山脉轮廓,逐渐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玉门山,到了。
远远望去,这条巨大的山脉如同一条匍匐在戈壁上的土黄色巨龙,蜿蜒起伏,不见首尾。
这里是西漠闻名遐邇的玉矿之乡,曾因开採出震惊世人的万斤巨型玉石而名动天下,吸引了无数贪婪与梦想的目光。
然而,盛名之下,是触目惊心的疮痍。
靠近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沿途的山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矿坑,如同巨兽身上溃烂的伤口,又像是被蛀空的蜂窝,诉说著千百年来无休止的掠夺性开採。
直至今日,这片土地上依然活跃著大量的矿工,以及他们背后形形色色的势力。
在那些巨大的矿坑边缘,可以看到无数衣衫槛褸、面黄肌瘦的矿工,如同螻蚁般在监工们凶狠的皮鞭和呵斥下,机械地挥动著工具,从坚硬的山体中艰难地刨挖著可能改变命运的玉石。
空气中瀰漫著尘土、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暴利滋生贪婪,贪婪引动纷爭。
玉门山一带的势力格局,混乱得如同篝火上沸腾的粥。
大大小小的矿区星罗棋布,每一个矿坑背后,几乎都站著一个或几个依靠武力维系统治的“主人”。
这里奉行著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只要你拳头够硬,手下有一帮敢打敢杀的亡命之徒,就可以隨时衝进別人的矿区,將玉矿和矿工据为己有。
每年因爭夺矿脉而爆发的火併、暗杀、阴谋诡计,不知凡几,葬送於此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
这片区域由於距离西漠的政治军事中心较远,环境复杂,势力盘根错节,因此虽然名义上归属镇西侯梁进管辖,但实际上,衙门派出的官员根本难以在此地有效行使权力,政令不出府衙是常態。
而今天,则不一样了。
当梁进率领著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军队,浩浩荡荡开进玉门山范围时,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势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警惕所笼罩。
“镇西侯那杀人狂来了!”
“他带这么多兵马来干什么?”
“难道是想把我们一锅端了,独占所有玉矿?!“
各种猜测和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各大矿区之间蔓延。
没有人相信梁进率领如此规模的军队,只是路过或者来进行“友好访问”。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位新晋的西漠霸主,是来收回这片“法外之地”的控制权,甚至是要將他们这些地头蛇连根拔起!
因此,当梁进的车队抵达山脚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
各座矿山之上,原本简陋的寨门被加固,箭楼之上人影绰绰,闪烁著兵器的寒光;寨墙之外,粗大的拒马鹿角被成排地布置开来,形成一道道障碍;矿工们被驱赶著搬运滚木石,一派准备死守的架势。
然而,这种看似强硬的备战姿態,更多是一种色厉內荏的表演,旨在表明一种“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以期在后续的交涉中增加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