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诞的场面不仅驱散了恐惧,甚至让马车上的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某种认知上的错乱——大脑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眼前这陌生世界的探索与发掘中,一时忽略了车外密集的脚步和那筋皮上按压的掌印。
“不可思议…”
兰道夫定定看着罗兰,见他散开的马尾在无风的车厢里微微飘动,猜想这也许就是那凡人看不见的力量,「秘」的应用——他忽然感到无比的失望,或乏味,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对于另一個世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自认窥见了全貌:
能够和动物流畅对话的巫师,只手探入壁炉中捡起硬币的亲火者,可以封闭伤口的十字信徒,纤瘦的、却能徒手撂倒十来个壮汉的铁骑精兵。
他见过不少。
但没有一次比今日他所见的要更震撼了。
这并非力量上的强弱,场面上的大小。
他这样的‘凡人’也弄不懂这些人究竟用什么法子区分强弱或高低——罗兰只给他展现了一种‘智慧’:关于如何通过大脑而非肌肉,应用自己的力量。
智慧,想象力,甚至,像那些被禁止的书籍里描述的画面。
这才是兰道夫对于「神秘」最初的期待。
他小时候的神奇期待。
如今近在眼前。
“不可思议,罗兰…”
兰道夫用指尖小心触碰那东倒西歪的玻璃——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玻璃软和的就像女人的*子,碰上去还有波纹依次荡开。
本来坚硬的物质,却如水一样。
这可比用火焰洗手要酷太多了。
“仪式者的力量…”
兰道夫喃喃。
而罗兰顾不上他和怀里悄悄偷看的贝翠丝,最大角度将视线投射到前方两辆车旁,血肉中原本充盈的,如退潮后烈日下的沙岸。
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秘」的衰竭。
相较于第一次,和奥萝拉相遇后成为学徒那夜,今天他才清楚为什么越高环的仪式者,越吝啬谨慎每一次展现能力的机会。
他的「秘」都被抽走了——接着,在远处凝聚成几个‘真实’的影子。
头戴礼帽的男士,穿着糕点裙的女士。
他们失魂落魄,大叫着,牵着手,齐齐路过每一辆马车,在幽魂中穿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