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雪原上的动物头一次见着火。
而这片刻的呆滞也不得不教她正视、面对那个她从来不愿面对、永远回避的问题——关于「眠时世界」与「醒时世界」,在这两重世界中,她内心的自卑与嫉妒。
当在福克郡遇见罗兰时,她是骄傲的。
因为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是象帮最厉害的窃贼,是安妮最重要的那条胳膊——而罗兰只是个被囚禁在家里的瞎眼小怪物。
这感觉很好。
当在伦敦第二次见到罗兰时,她兴奋又替他高兴。
失落只有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丁点。
因为她们终于‘平等’了。
一个窃贼,一个名不正言不顺、还带了点‘诅咒’的、不受欢迎的‘漂亮’男人。
配,对不对?
无论她多竭心尽力左思右想,都认为她和他才是天生一对。
可事情很快有了转变。
她怎么也猜不到他成了仪式者,又飞快从学徒步入一环、二环,经历了各式各样的战斗,还得了对于仪式者来说都算举世罕见的珍宝:秘术器官。
他有了生意,结交了更有钱的朋友。
而她,只是骗来了一个贵重的姓氏…在他的帮助下。
他一跃而起,仿佛崖顶慢条斯理梳理羽毛的雄鹰。
她只是泥灌中痴心妄想的老鼠。
萝丝无比渴望追求的刺激,随着时间一点点融化成如今脚趾间滑腻腐臭的脓液。它们咕嘟咕嘟被心炉熬煮着,成了一团团如周遭般绿灰色的扭曲漩涡。
萝丝多么渴望,后来就多么恐惧。
她焦急于追逐罗兰的脚步,却又对止步不前的脚感到自卑——她配的上他吗?
他有那么多个秘术器官,有那么强大的、能在二环或三环就直面四环圣焰的力量…
而她…
当生活将她浸在趋于平淡幸福的湖中,失了潮涌的浪纹,她能真切感觉到,灵魂中的火焰并不如往常般旺盛了。
她是个没有什么天赋的二环。
就像詹姆斯·雪莱意曾味深长地告诉过她,每一个「密卷」都认为自己是世间最贪婪的,至少也是数一数二贪婪的大恶人。
他们都觉着柴禾堆满了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整日肆意纵火都要烧上几百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