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男人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一场关于重来的冒险,蒙德斯先生。我相信你不止重新体会了爱情、亲情、友情,也在这漫长的数十年中,学到了许多人一生都学不到的知识——并非他们不能。’
‘只是他们没有「珍惜」。’
‘据我所知,这镇上有些织工的手法,在十三年后绝迹了…啊哈,你学会了,对不对?’
仪式者轻声说道。
‘还有更多…语言,艺术,关于货币的知识…你掌握的越多,回去之后,过得就越好——哪怕你下不来床,也依然有办法凭借这些年来得到的知识,买来一幢大房子,找上二三十个仆人…’
是啊。
蒙德斯想。
但反过来,有些人的苦难,也将成为‘现实’。
譬如他的妻子。
从二十年前,就要开始忍受家里的存款不断‘失踪’。
他争执时说的那些让灵魂流血的蠢话,那枚坏了她脸的该死的钉子,她脸上可怜巴巴的皱纹。
那只砸碎在肩膀上的碗。
不是二十个小时,二十天,二十个月。
是二十年。
想起这些,就像鞋里的砂砾一样,让蒙德斯无法坦然踏上归途。
他用别别扭扭的姿态到了剧院赴约,年轻的、坠入爱河的姑娘依然轻轻倚在他的肩头,小声试探着、请求他给出着迷的、让人踏实安心的情话。
泛着青春色泽的粉红脸蛋仿佛一只再也不愿回到懵懂蛋壳里的小鸡。
她真可爱。
蒙德斯出神想着。
等到回去的路,月亮软绵绵铺在身上,像一只打着呼噜的猫儿轻轻蹭着他的脖子。
孤零零的人,他一点都不感觉暖和。
倘若去真正康沃尔的港口,将他心底浓郁的、几乎凝固出棱角的痛苦与后悔扔进浪里,等来年渔季,整座小镇的餐桌上都将弥漫起化开的愁声。
‘你会永远对我好吗?盖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