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韵文是一定要死的,因为这位李家二少的一念之间,人和车厂那些老兄弟的性命都丟在了这片矿区。
李三小姐也是一定要死的...因为她主动勾结了小白龙那伙马匪,包大锤那些护院死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如此天经地义的道理..
可惜...这些世家却似乎並不明白。
祥子回头,静静望著金福贵:“还扛得住?”
金福贵笑容平静:“约莫还剩下半个时辰。”
祥子沉默片刻,说道:“福贵你还有什么遗愿?”
金福贵摇了摇头,只是用那根利爪从怀里轻轻挟出来一片巴掌大的枫叶。
月光下,金福贵静静望著这枚火红的枫叶,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这枫叶是金砚月最喜欢的,是她四岁时,金福贵抱著孩子他妈,亲手从香山上最大的那颗枫树上取的。
月儿聪明,只是听隔壁那老夫子提了一次啥劳什子“標本”,就把这枚枫叶製成了一枚书籤,一直放在案头。
之后,月儿总吵著闹著要再去香山,再弄几枚漂亮枫叶做书籤,当时金福贵一心想要当个车长,整日都扑在人和车厂,每次嘴巴上答应,却再没带月儿去过。
再后来,月儿那孩子得了肺癆,也就没机会了。
所以这枚唯一的枫叶,成了月儿最喜欢的玩具—或者说唯一的玩具,就连死的那晚,月儿也没忘捧著这枚枫叶书籤。
金福贵低头嗅著枫叶,似乎从这叶子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他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愈发温柔。
“祥子...你过来...”金福贵忽然转头看向祥子。
此刻...这个面容和身形早被扭曲得不成人形的汉子,神色中多了一些焦急。
祥子愣了愣,走近了。
“祥子...最后我求你一件事,我死之后,你烧了我,把我的骨灰洒在金家老宅...”金福贵哀求。
祥子点头。
金福贵如释重负,却是举起了尖锐利爪。
下一瞬,祥子眸色陡然一缩。
一枚淡金色的心臟,被金福贵硬生生从自己身体里掏了出来。
金福贵把心臟捧到祥子面前:“快...接住它,然后一把火烧了我!”
祥子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了那颗还带著温热气息的心臟。
心臟在凌冽的秋风中渐渐变凉。
与此同时,金福贵的眼眸也渐渐变得无神起来。
忽地...群狼嘶吼如雷鸣,三头白狼王前腿微微弯曲,缓缓朝著祥子俯下身,它们金色的竖瞳中,满是敬畏之色,隨后,数百头狼妖皆是趴伏在祥子面前。
这是对“新狼王”的臣服。
瞧见这一幕,金福贵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祥...祥子...我金福贵...不欠你什么了!”
隨后,金福贵却是满足地倒在了地上。
月色下,漫天枫叶火红,在他的眼眸里跳动著。
淡金色的血液浸透了金福贵手中的枫叶,他小心把枫叶贴紧空洞的心口,旋即,漫天火光汹涌而起...吞没了金福贵最后的生机。
火光冲天中,恍惚间,金福贵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一直喊著“爷”的女人...那个一辈子也没过几天好日子,那个总是在夜半无人时撑在灶台上等自己回家,那个一件布衫都要缝补了无数次才捨得换的女人。
爷没用...护不住你们母女,若有下一世,不要再来找爷了...寻个好人家,过安生日子。
一抹晶莹的液体从他眼角落下来,旋即被大火吞没。
金福贵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火光渐渐湮灭,祥子从密室里寻了个白瓷罐,小心將那些骨灰都收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