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神情极为严肃。
“我等困在无常境内已是半死半活之人,便想着何苦为难……”
洪范叹息一声。“不行,你这想法不对。”
胡鹿门重重摇头,理直气壮。
“活命是天下第一等的要事。”
“人生在世没有那么多分明的善恶,说来说去不过是身不由己;既然是身不由己,用什么手段都不算犯错!”
同行十余日,胡鹿门很少以情绪化的姿态说话,此次却做派森严,以至于在洪范听来仿佛是为什么事作提前铺垫。
枯燥而绝望的航行又持续三日。
干粮与肉食两日前就吃完了,船上就剩下些野果。
但胡鹿门怎么都不吃。
“哪怕是先天高手也无法长时间不进食,何况眼下这光景?”
洪范以目光逼迫。
“多少要吃一点。”
胡鹿门回避不得。
“我是独子,早年丧父,我娘从小拉扯大的。”
他起了个很遥远的头。
“十四岁的时候我要随乡人一起去远方的宗门拜师,因为他们只看天赋不要束脩。”
“我娘送我出村的时候给我塞了一个无果,当时我坐在牛拉的板车上,正专心给果子剥皮,果子刚送入嘴里便听到边上的同年与我说我娘好像在叫我。我回头看时很不巧,牛车拐过弯入了林子。”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连呼吸都听不到,整个人绷得笔直,内里却仿佛是塌了。
“再次回家是三年后,村人敬我怕我,娘亲却已不在,只找到个长满杂草的坟头。”
“自那以后我再不吃无果。”
他说这话时不看他人,不看洪范,只漠然盯着野果,最后将之恶狠狠塞入嘴里,仇寇般嚼得粉碎。
午时,行星第十七次出现在东方天极,体积之大前所未有。
引力处在消失的边缘。
大气上层紧贴着深蓝的外层世界,像一块清澈玻璃;不知何来的完整山脉漂浮其中,在翻滚中缓慢崩解为回旋的岩石环;偶尔有散落的巉岩重新被重力俘获,便拖着摩擦尾流成了向上或向下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