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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诸葛恪的吩咐,诸人各自下去传令。

有跟随诸葛恪多年的亲卫老卒却踌躇片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将军,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在建业,要不要……」

话未说尽,意思已明。

诸葛恪身形微微一僵。

他缓缓转身,望向建业方向,声音低沉:

「无妨,我会修书前往建业。」

目光落到伤痕累累的案几上,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吩咐:「让人换一张新的来。」

下人很快过来,把书房收拾干净。

诸葛恪屏退所有人,从内室樟木立柜中取出一卷尚书台制式奏帛,端坐案后,开始研墨。

磨好墨,诸葛恪提笔,笔尖悬于帛上,凝神片刻,落笔。

字迹端正恭谨,每一笔都力透帛背,却无半分潦草。

「臣恪顿首再拜,谨奏皇帝陛下:」

「臣自蒙先帝简拔,委以重任,夙夜忧惕,恐负托付。去岁出镇西陵,本欲竭驽钝,固边防,以报陛下殊遇。」

「然臣年齿渐增,旧疾缠身。近岁江陵湿寒,风痹之症屡发,臂不能举,足不能行,医者言此乃沉疴,非静养不可为。」

写至此,他笔锋微顿,那笔锋陡然虚浮,在帛上拖出一道败笔,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定了定神,继续写下去:

「西陵乃江防重镇,臣既病躯难支,恐误军国大事。伏乞陛下垂怜,准臣卸都督之职,回京调养。」

「若得残喘,愿以余生侍奉陛下左右,虽执帚洒扫,亦臣之幸也。」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臣恪诚惶诚恐,顿首再拜。」

落款处,他重重盖上自己大印。

又轻轻吹干墨迹,这才将奏帛缓缓卷起,以黄绫系带捆扎妥当。

「第一重。」他低声自语,将奏表置于案左。

接着,他取过一张普通素绢,提笔再书。

这次字迹稍显随意,多了几分行书的流畅:

「承嗣(滕胤字)兄台鉴:阔别经年,思念殊深。」

「恪镇守西陲,本欲有所建树,奈何病骨支离,恐负朝廷。今上表乞骸骨,欲归建业调养。」

「兄在朝中,素有清望,若得便时,望在陛下面前代为缓颊,求体恤老臣之衰迈。弟恪再拜。」

这封信,他未用印,只折好放入一只普通木函。

「第二重。」置于案中。

最后,他取过一张最小的便笺,沉思良久,才落笔写下看似寻常的家常话:

「竦、建二子如晤:父在西陵,一切安好,唯念尔等学业。建业冬寒,需添衣加餐。」

「家中老宅园内,有腊梅数株,乃尔祖父手植。今岁若开花,可移栽盆中,置于室内,勿令受冻。」

「父归期未定,尔等当好生读书,勿问外事。父字。」

他将便笺折成方胜状,放入一个做工精巧的紫檀小木盒。

这个小木盒,是当年张妃赠予长子诸葛绰的及冠之礼的饰盒。

诸葛绰因卷入南鲁党争,被诸葛恪亲手鸩杀,此物便一直被诸葛恪收在柜中。

「第三重。」置于案右。

三份文书,一字排开。

诸葛恪端坐在那里,看着案上的三份文书,目光巡视良久。

脸上神色有些变幻不定。

最后,还是开口道:「来人,去唤诸葛福来。」

片刻之后,一亲卫入内。

正是前面提醒他的亲卫老卒。

诸葛恪指着案上三物,「你明日启程,赴建业送奏表。」

「喏。」

「听着,」诸葛恪声音压低,「此去有三事:一,将奏表呈送尚书台,按规矩候批,不必多言。」

「二,」他推过木函,「寻机私下拜访太常滕胤府,将此函交他本人。」

「若他问起我,只说『将军病重,思归静养』,余者勿言。」

「三,」他拿起小木盒:

「去两位公子住处,将此盒交给二公子(诸葛竦),就说……『阿姊遗物,好生保管,莫示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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