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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错。」冯大司马点头,赞了一句。

  诸葛恪在三军面前自刎,又有百余人自愿为他陪葬,此事在江东无不令人动容。

  不管是谁,在背地里暗叹几句,都是人之常情。

  但问题的关键是,诸葛恪自刎前,当众破口大骂孙峻和全公主:

  「孙峻竖子!全氏妖妇!尔等欺主幼弱,专权乱政,戮宗室,害忠良,吴之社稷将亡于汝手!」

  这就很令人尴尬了——孙峻和全公主都很尴尬。

  所以大伙只能是暗地里叹息几声。

  吕壹一拍大腿:

  「本来此计已成,没想到陆抗那厮,却是颇为狠心凉薄,竟然休了妻室,与诸葛氏断了姻亲。」

  「嗯?」冯大司马目光一凛,手中茶盏轻轻一顿,「陆抗竟然出妻?」

  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道。

  「正是!」吕壹咬牙,「消息传来时,某亦不敢相信。」

  「那诸葛氏嫁入陆家五六载,生儿育女,操持家事,无有过失。」

  「陆抗为避祸,竟能如此决绝,一纸休书,便将结发之妻逐出家门!」

  冯永沉默片刻,忽然长长一叹。

  叹息声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好一个陆抗。」冯大司马缓缓放下茶盏,喃喃道,「好一个陆幼节(陆抗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吕壹,望向东南方向:

  「吕公,你可知冯某此刻在想什么?」

  「某……不敢妄测。」

  「冯某在想,」冯大司马转身,眼中神色复杂,「世家大族,真要断尾求生起来,当真是不当人子。」

  诸葛恪死了,诸葛融率部曲投汉了,诸葛氏没有联姻价值了,直接出妻……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吴国诸葛氏全族投汉。

  诸葛恪确实是让人叹息,但光当众大骂孙峻和全公主一事,就足以让人避之不及。

  陆抗为了避嫌,才出此下策。

  但不得不说,够狠!

  冯大司马走回案前,重新坐下,手指轻叩桌面:

  「诸葛恪在时,陆抗借姻亲之势,屡得升迁;诸葛恪死,便急急休妻,撇清干系。」

  「此等行径,与市井商贾见利忘义何异?不,商贾尚知『信』字,陆抗此举,连商贾都不如!」

  吕壹听得心中微有惊讶。

  他没想到冯永反应如此强烈。

  大司马,正义感这么强烈的吗?

  他小心地问道:

  「大司马的意思是……」

  「冯某的意思是,」冯大司马直视吕壹,语气转冷:

  「陆抗此人,心性之凉薄,已非常人。对妻室尚且如此,对君主、对同僚、对士卒,又能有几分真情?」

  他顿了顿,忽然问:「那被休的诸葛氏,如今何在?」

  「据报,已遣返本家,居于旧宅,形同幽禁。」

  「好。」冯永点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吕公,你回去后,代我向孙峻进一言。」

  「大司马请讲。」

  「你就说——」

  冯永缓缓道,「诸葛恪虽死,其弟融率部曲归汉,日夜泣血,思女甚切。」

  「今陆抗既已出妻,诸葛氏在吴国已成无根浮萍。」

  「若吴主能成全,令诸葛氏北归与家人团聚,既显仁德,亦可安降人之心。」

  「彼等感念吴主恩义,或可劝融部曲渐息复仇之念。」

  吕壹一怔,随即恍然。

  猛然看向冯大司马,眼中竟有惊惧之意。

  大司马这是……以人道之名,行诛心之实啊!

  「还有,你回到建业后,再做一件事。」

  吕壹感觉自己有点哆嗦:「大司马请讲。」

  「散播一个事实。」

  冯大司马声音虽轻,但却寒意极重:

  「你要让吴国上下都知道:大汉在诸葛恪死后,仍纳其弟,恤其族。」

  「而吴国将军陆抗,却急急休妻,弃如敝履。」

  「要让人人皆言,『汉重情义,吴多凉薄』!」

  吕壹听完,身体抖了几抖。

  「大司马,」吕壹声音微颤,「此计若成,陆抗在吴国将声名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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