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司之礼身后走出,跪伏在地,用一种沉痛而恭敬的语气说道:
「陛下,关于内帑之事,老奴……知晓一二,或可为陛下解惑。」
「讲。」朱由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王体干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
「神宗显皇帝(万历)过世时,内帑尚有近四千万两之巨,可谓充盈。」
他顿了顿,偷偷擡眼看了一下皇帝的神色,才继续道:
「但万历四十八年,因萨尔浒之败,辽东危急,光宗贞皇帝登基,当即发帑九百余万,以作军资。」
「先帝登基之后,又逢辽沈、广宁之败,为重建兵马、修筑城防,再发帑一千余万。」
「此后数年,宫中日常用度、辽事新饷、重修三大殿、三王之国及公主贵妃册封等事……耗费甚巨。」
「故而……故而到了今日,只余下这百余万两了。」
朱由检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万历四十八年和天启元年,短短两年,就为辽东之事发出内帑近两千万两?」
「是。」王体干的头埋得更低了。
「朝廷接连败仗,城池、兵马都需要重建,花钱是应该的。」
朱由检实在心中疑惑,忍不住追问。
「可就算如此,两年将近两千万两内帑,也未免太多了些。如今辽东一年饷额,也不过五百二十万两而已。」
「兵马重建、城池驻守,连同两年间辽饷正税,岂不是说,我大明在辽东,两年就花了近三千万两的军费?」
王体干心中一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没料到这位新君,过去在王府闲住,各人相传不过所谓仁厚、纯孝等语。
如今甫一登得宝座,竟然如此明见万里吗?
他低下头,声音艰涩:「陛下圣明。先帝登基后数年……也察觉此事不对,多番追问,然……然终不得其所以然。」
不得其所以然。
朱由检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