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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崔呈秀竟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面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此刻竟全无即将身陷囹圄的恐惧,反有一股说不出的决然。

高时明不由看向朱由检。

朱由检挥挥手,示意力士暂且退下。

他倒想看看这旧时代的阉党文臣第一人,究竟想说些什幺。

崔呈秀走到殿中,对着御座深深一揖。

「陛下容禀,微臣绝无攀附魏逆之事。」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文臣特有的顿挫。

「先帝在时,倚厂臣若左右手,常言『朕与厂臣』,恩宠之隆,古今罕有。魏氏一门,封公封伯者,几不可胜数。天下皆知,亲近厂臣,便是体贴圣意。」

「臣与魏忠贤亲近,非为私交,实乃体国。臣并非魏臣,乃先帝之臣!」

朱由检心中暗叹,这大明朝的官儿,果然没有省油的灯。

只听崔呈秀继续朗声道。

「先帝毕生之愿,唯三大殿之壮丽,与辽东之安宁。」

「臣在工部,为三大殿工程,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方保大工不滞,国库有余。」

「后调任兵部,正是欲为圣上分忧,清扫辽东弊事,重振大明国威!」

「臣所作所为,上不负先帝托付,下不负朝廷俸禄,一心为公,何罪之有!」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面露异色。

虽然众人均明白他在鬼扯,但这番话从先帝入手,实在恶毒无比。

新君不是不能动,也不是不应该动,而是不应该自己动,这根本与国朝体制不和。

但偏偏他前面与群臣即将掀起的清议做了切割,选择自己亲自下场。

那这把孝悌之剑,他也就注定要亲自接招了。

四位阁臣在近前,见得事情如此进展,对视之间,神色均是复杂难明。

然而,御座之上的朱由检,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谁告诉你,朕拿你,是因为攀附魏忠贤之事了?」

此言一出,崔呈秀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

「先帝驾崩,厂臣魏忠贤悲痛欲绝,深感往日所为,糟践国事,以致朝野贪腐横行。」

「他自缢之后,只余这份名册,并附有唯望国事清明等语。」

他顿了顿,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册子,对着众人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怎幺,你们都以为,这是所谓的『阉党名录』?」

「错了。」

「这上面,写的不过是『贪腐』二字罢了。」

群臣再次炸锅!

「什幺?不是阉党名录?」

「怎幺可能!那分明就是阉党名册!贪腐在如今算得了什幺大事,何须名册以承?」

「但是陛下前面确实没说是阉党名册,他只说了名册二字而已!」

崔呈秀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所谓「新君登基,扫除阉党」的戏码。

魏忠贤的死,居然真的被定义为「自缢」!

那昨夜对魏系、客系、厂卫的抄家之事,难道也只是贪腐这个事由吗?!

他猛地擡起头,看向从一开始就默默站在皇帝侧面的田尔耕,却未能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波动。

朱由检对群臣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对高时明使了个眼色。

高时明会意,向前一步,对着崔呈秀冷笑道:

「崔部堂好一个一心为公,何罪之有!」

「若真是一心为公,为何要贪墨受贿?若真是为了做事,又为何胡乱任用私人,将我朝选官制度视同无物?」

「你口口声声做事,敢不敢让你我赌上一赌,此刻着人去抄你的府邸,看看那府中金银,究竟是不是你祖上三代清白积攒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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