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或者说,这两个,都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你,究竟视着大明天下为何物?!
你真的还是那个只身辟海,矢志不渝的义气之士毛文龙吗?
东江催饷,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不值得他动气。
他之所以愤懑,是因为这位毛大将军此刻的形状,与他后世所知的那个形象,实在大相迳庭。
他本来带着后世的记忆,是打算重用、大用东江的,可现在这叫他如何敢用?
一个军事团体,从主帅到文书,奏报之中竟无一句真话。
那幺千里之外的君王,又要依靠什幺来施行赏罚,制定国策?
难道,就只凭他口中的那一颗「赤胆忠心」吗?
这样一个军功、兵额不明的军事集团,究竟是大明的东江,还是毛文龙的东江?!
……
除了这两个坏消息,朱由检在浩如烟海的奏疏中,还发现了其他一些不太忙的细节。
一份来自辽东督师王之臣的奏报,时间是八月十五,这是他登基前的上奏了,所以他之前根本不知情。
奏报中说:因辽东连日大雨,锦州城池多处被雨水泡坏,城墙有坍塌之险,守军不得不暂时后撤,移驻到稍远些的杏山。
得,后世围绕着守不守锦州,吵成了一团。
现在不用吵了,天启七年八月,大明暂时失去了锦州。
至于为什幺失去,去问问筑城的工匠和民夫,他们真正到手的材料和粮饷究竟有多少吧。
另一份,则是前任蓟辽督师阎鸣泰,在天启六年五月所上的一道《议东江移镇疏》。
里面的几句话,让朱由检看得饶有兴趣。
「……大明开国以来,不知经历凡几大战,何尝有如辽东一事,糜费至此,迁延日久?」
「……其病根正在于,如今有欲杀奴之人,亦有不欲杀奴之人。」
「……欲杀奴者,唯恐后金不灭;不欲杀奴者,反恐后金速亡。」
「……自东江开镇,奴酋之火器、大炮,愈发精良,与我相若。其火药、铁料之来源,不知其所自来也……」
话里话外,矛头直指东江走私。
朱由检对此,不置可否。
东江有没有走私?必然是有的。
哪怕毛文龙没有主动走私,他也绝对按不住他手下之人。
后金国中疲敝,一石粮可值银百两,一匹蟒缎可值银一百五十两。
这般泼天的利润,足以让任何人铤而走险,践踏一切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