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丁……」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田尔耕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东西看起来简单,但要在一瞬间分辨出木板的组合,并对应上相应的「天干」,着实考验眼力和记心。
统共过了近一刻钟,城楼上的信号终于停了下来。
田尔耕长舒了一口气,却又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犹豫着开口:「陛下,似乎……结束了。」
「嗯,」朱由检递过那本密码册子,「你试着对照册子,翻译一下。」
「是。」
田尔耕接过册子,开始查找。第一个是「甲甲甲甲」,他很快找到了对应的字——「天」。
可当他试图回忆第二个组合时,脑中却一片混乱。
方才太过紧张,只顾着记下单个的信号,哪里还记得它们的顺序?
他勉力拼凑,却只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词语。
一瞬间,冷汗浸透了他的官服,他知道,自己搞砸了。
他捧着册子,站在那里,手脚冰凉,却又不敢出声求情。
朱由检看着他煞白的脸色,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道:「是什幺结果?」
田尔耕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回陛下,是……天大平整。」
「哈哈哈哈!」朱由检朗声大笑起来,「天大平整?倒也……不算错的离谱。」
他摆了摆手:「再试一次吧。高伴伴,你帮他记一下。」
高时明躬身应是,取来了纸笔。
又是一刻钟的煎熬。
这一次,有了高时明在旁记录,田尔耕只需专注地辨认信号即可。
当最后一个信号发出后,他整个人都长松了口气。
高时明将记录递了过来,田尔耕接过,与密码册一一比对。
这一次,他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合上册子,恭敬地呈给朱由检。
「陛下,这次是……天下太平。」
「嗯。」朱由检点点头,心中已然有数。
一个识字,但从未接触过这套体系的正常人,在两次之后,基本就能掌握。
看来,这套光学电报体系,在大明确实有它生根发芽的土壤。
(田尔耕靠恩荫为锦衣卫,却无法走进士登科路线,显然不算顶尖聪明,但也绝非蠢笨。)
「让永定门的人回来吧。」朱由检吩咐了一句,然后当先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田尔耕,你也坐。」
「臣不敢。」
「朕让你坐,你就坐。」
田尔耕不敢再推辞,小心翼翼地在石凳上坐了半个屁股。
朱由检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太监都退下,整个重阳亭,只剩下他、田尔耕,以及垂手侍立的高时明。
气氛,在这一刻陡然凝重起来。
朱由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却没有喝。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田尔耕身上,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田尔耕,朕对你……其实有些失望。」
完了!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田尔耕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刚刚放下的心瞬间被提到了九霄云外,他想也不想,立刻就要滑跪下去。
「臣罪该万死!」
「先别跪。」朱由检一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听朕说完。」
田尔耕僵在那里,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朱由检的声音不疾不徐。
「你最近选派锦衣卫缇骑,整顿内部之事,朕看在眼里,尚算得力。」
「但是,」他话锋一转,「谍报一事,实在令朕失望透顶。」
「朕本想令你主掌对外谍报,与王体干一内一外,共为朕之耳目。然你呈上的那份方案,空洞无物,陈腐不堪,朕的想法,只能作罢。」
田尔耕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