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说我了!
齐心孝在内心之中不由得大吼出声。
「有一本说,学问之道,在于『事功』,而非空谈义理。」
「所谓道不离器,道义若无功利,不过是无用之虚言。」
「孔子为何取仁?因『仁』有其实功,行仁政,则国安民富,此即为利,亦为义,利与义本为一体。」
「故学问之本,在经世致用,在富国强兵,若无此功利,纵有千言万语,与国何益?与民何益?」
朱由检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只有少数人见识略为广些,还知道这是南宋的永嘉学派。
大部分人却都是第一次听闻这等观点,顿时骚然。
这是什幺学派?怎幺如此直白赤裸?义与利能是这幺一回事吗?!
齐心孝先是一愣,满腔的热血瞬间凉了半截,失落与不可思议涌上心头。
不是我?
这事功之说,义利之说有甚出奇,凭什幺压我一头!
朱由检没有理会下面的骚动,继续说道:
「还有一本,更有意思。它说,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学问之道,亦当随时而变。孔子取仁,乃应春秋之乱局;古文代今,是破虚妄之言。若一成不变,刻舟求剑,则学问危矣。」
殿中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番话,引经据典,却又遮遮掩掩,可谁人看不穿这里面分明就是王荆公的底色!
元在明前,宋在元前,谈宋又总绕不开王安石。
而王安石之奸臣、之误国,在明一朝几乎已成定论。
就凭那「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之言,他就活该被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人主之势,天下无能敌者,人臣欲回之,必思有大于此者把揽之。
今乃教之不畏天变,不法祖宗,不恤人言,则何事不可为也!
这是为祸万世之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