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体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点了点头,又将眼睛闭上了。
「京营之中,因登极赏赐迟迟未发,有数人鼓噪生事,都被营官直接拿下了。」
「另,近日京中有人四处张贴揭帖,上书『白勒降世,大明将亡』等语,目前正在追查。」
听到这里,王体干终于睁开了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这等动摇国本的妖言,就只是『正在追查』?传令下去,着重去查!务必把源头给咱家挖出来!」
「是!」负责的档头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叩首。
十二个档头一一汇报完毕,大堂内重新陷入了死寂。
王体干的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这还是他从新君处学来的手段。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等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就这些?」
两个字,却让堂下跪着的众人齐齐一颤。
王体干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为首的「子」字班大档头身上。
「韩爌、刘鸿训、成基命……这些陛下钦点的起复重臣,入京之后,都有些什幺动静?」
大档头连忙回道:「回督公,这几位大人入京之后,皆是深居简出,除了少数几位故旧门生登门拜访之外,并无太多走动。」
「并无太多走动?」王体干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咱家将你们养在京城,不是让你们说这些废话的!」
「善弈者谋势,不争一子。这些人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关系到朝局的走向。你们却只告诉咱家,他们没怎幺动?」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不满:「不是他们没动,是你们的人手不够,跟不上,看不清!」
「给咱家加派人手!他们每日见了谁,说了什幺,吃了什幺,府里有什幺人进出,都给咱家盯死了!一只苍蝇飞进去,咱家也要知道是公是母!」
此话一出,堂下顿时一片死寂。
「子」字班大档头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督公……恕罪。卑职……卑职无能。」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继续道:
「督公明鉴。如今要监控全城官民,又要加派人手去盯那些入京的士子、京中官员……眼下京中士子已有近两千人,到明年春时,更是会有四千余人……我东厂上下,满打满算也就千余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他不敢再多言,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