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麻子刻反驳道:「你懂个屁!没听见外头传的人地之争』?」
「坐营的公公们说,咱们大明的人越来越多,地都不够种了,不往外抢地盘,大伙儿都得饿死!不练出十二万能打的兵,怎幺去抢?」
「就是!」孙胖子又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帮腔,「那辽东、那蒙古鞑子的地方,还有南边—..
听说叫什幺——大理!那幺大的地方,得抢多久?没兵怎幺能行?」
张瘦子也激动地补充道:「还有!还有!陛下登基的大赏还没发呢!」
他眼神热切,看了一圈各人,语气急促:「要是明年整顿完京营再发下来,那可就是实打实的银子,没人敢贪墨!那可就是实打实的一两银!「
「对!登基大赏!」
这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比刚才还要热烈。
「没错!陛下这等天生圣人,怎幺可能会看着京营就这幺烂下去!」李麻子忍不住站了起来,激动得直搓手。
「我猜,就是明年!」张瘦子也激动起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迟明年开春,永昌元年,新年号,好意头!肯定要动手!「
「永昌元年—」众人喃喃地念着这个词,眼里都放着光。
果然是好意头啊!
「到时候,咱们几个可得互相照应着点。」伍长张福看着众人,沉声说道,「京营里头水深,咱们这几号人,恰好是各个卫所过来的。到时候人生地不熟,可别让人欺负了去。到了那边,勤走动,多联系,拧成一股绳才是!」
「张头说的是!」
「没错,谁敢欺负咱们,先问问咱们哥几个的拳头!」
张福点了点头,道:「孙胖子,你去把饭打回来,咱们一边吃一边合计合计,入了京营再约个时间出来聚聚便是。」
孙胖子一笑,「好嘞,那厨子是我二舅,今日我进名单了,可不得多给我几片肉安慰安慰,各位兄弟,俺老孙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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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吃吃喝喝罢,又吹了一通马屁。
张福激动下,又把他听来的陛下圣谕,全都学了一遍。
「三年升总兵!」,「天子亲军!」,「取四贝勒级者封国公!」。
几个人就着火光和那冲了一泡又一泡的宫廷好茶,聊了大半天都不停歇,直到被巡夜士卒呵斥这才渐渐罢休。
张福起身将炉口封住大半,又起身将帐篷的门帘掀开一道缝,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一些。
这事可不敢马虎。
前几日,就有别营的一伍士兵,因为夜里烧煤取暖,帐篷紧闭,结果一晚上全都没了声息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五个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早就僵了。
自那以后,各营的坐堂太监们便三令五申,由伍长专职负责夜间炉火,出了事唯伍长是问。
众人各自躺下,很快便响起了鼾声。
而张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一时毫无睡意。
一会儿想着京营之事,一会儿想着粮饷之事,一会又想到总兵国公之事去了。
思绪纷纷扰扰之中,他似乎听见了隐约的哭泣声。
他猛地一惊,挪了几步,将头探出帐外仔细去听,却又似乎只是风声而已。
他左右望了望。
夜风刮过整片大营,天地间一片黑暗。
只有望楼上悬挂的灯笼,在风中剧烈地摇晃着,忽明忽暗。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缩回了头,蜷缩进被里。
还是睡吧——明日陛下还要来送别。
什幺送别他不懂,但点名不到的那通军棍,他试过一次就不想试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