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眉头微皱。
现在人事、军事、财税,逐渐开始铺开了。
他每日要翻阅、查看的官员浮本,也越来越少了。
是时候抽点时间,开始筹备科技树的攀升了。
这里面包括蒸汽机、包括军工、自然也要包括这等他非常熟悉的文科科技树气象学理论。
否则北直隶新政一旦铺开,受损的地主,压制的文官撞上这天灾,肯定是要合流一起的。
到时候他的案头一定会堆满「新政失德」、「天灾示警」的奏疏,裤裆里到时候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幺,如何开始呢—
文科生朱由检,就在这讲台之上,数千人眼皮底下,两眼无神,畅想未来。
最后还是他自己清醒了过来。
他扫视了一眼台下那一张张肃穆的脸庞,迅速从「早八人」的走神状态中清醒,切换到了大明皇帝的工作模式。
「徐应元。」他的声平静无波,「发赏吧。」
「奴婢遵旨。」
御马监掌印太监徐应元躬身一礼,随即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绫,展开,朗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勇卫营自成立以来,尔等踊跃从军,用心操练,朕心甚慰。今考核两千余众,虽未入选,然其筋骨血勇,已非寻常兵卒可比。若置于各处,亦堪称精锐。」
「然,勇卫营乃天子亲军,国之利刃,非百里挑一者,不得入列。今将尔等两千余众,分发京营各部,望尔等勤勉如故,奋勇争先,则或仍有重归勇卫营之时!」
「圣心仁慈,时已入秋,天气渐寒,念尔等操练辛苦。特赐勇卫营全军将士,每人棉衣一件,御酒一碗,金背大钱十枚,以壮其志。「
「淘汰之士,一体领赏,以示朕恩!」
徐应元的声音在高台上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台下数千军士的耳中。
短暂的寂静之后,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军士,无论留下还是淘汰,尽皆单膝跪地,甲叶碰撞之声汇成一片雄浑的交响。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擡手虚扶:「放赏。」
「放赏!」
尖细而悠长的传唱声,自点将台始,由一众太监接力,传遍了整个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仪式开始了。
一队队,一伍伍。
坐营的太监们手持名册,开始高声点名。
每一个被淘汰的伍队,都在一片沉默的注视中,走出队列。
那点名声从远到近,一个个昨日还在争夺排名的队伍,逐渐消失在校场的出口方向。
留下的军士们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校场一个角落,张福所在的队列中,气氛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孙胖子左右看看,勉强笑道:「临走时还能赚碗酒吃,刚好也不用受这冬日操练之苦,倒也不算坏事。」
没有人接他的话。
孙胖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幺言不由衷。
谁不想留在勇卫营?谁不想成为天子亲军?
可事已至此,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伍长张福手按刀把,手背上青筋毕露,死死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