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汪先生可要考虑清楚了,若是错过这机会,可就没有第二次了,难道你就不想让汪家重返朝堂,恢复昔日荣光?
在我看来,虽然那长生会现在跳的厉害,气焰嚣张,可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对汪家而言,这就是个白捡的现成机会。」
「这……」听到这话,汪之重脸上终于露出了犹豫之色,眼神闪烁,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可汪家未必能够得到太皇太后的信任。」
他们当年可是先皇的心腹重臣,背地里不知帮着先皇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这才会被太皇太后清算打压,罢官归隐。
要知道,太皇太后可恨毒了先皇,怎幺可能重新启用先皇的心腹?
若非他是两朝元老,当年也曾为大梁立过不少功绩,太皇太后恐怕早就让人把他给砍了。
元照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指引:「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汪之重眉头紧锁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元大师请讲。」
元照说道:「汪先生可以先去上京城试着接触一下镇国公。」
明煊如今在上京城恐怕孤立无援,根基未稳,所以她就想着顺带给他拉一个盟友,也好让他能够在上京城站稳脚跟。
在上京城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若是没几个帮手,恐怕会独木难支。
汪之重闻言面露疑惑道:「镇国公?可据汪某所知,刚袭承国公之位的是老国公的幼子,如今不过才十多岁,如此年幼,恐怕难以成事。」
元照道,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笃定:「年纪大小有什幺关系,只要能帮到汪家不就行了?
如今镇国公可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娘家人了,在太皇太后心中地位可想而知,若是能得到镇国公的帮助与引荐,汪家何愁不能重返朝堂?」
再说了,明煊这些年一直在学堂里跟着夫子们潜心苦读,一日不曾荒废,可不能将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来看!
「这……」汪之重脸上露出了更加迟疑的神色,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心中反复权衡。
沉思了良久之后,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对儿子见死不救,咬牙下定决心道:「好,这个条件,汪某答应了。」
「很好,汪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元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对着身旁的燕燕说道:「去,把汪公子请过来!」
「是!」燕燕应了一声后,转身退出了会客厅。
很快燕燕便领着一脸虚弱的汪汝言回来了,此时的他狼狈至极,浑身散发着颓败之气,和刚来天门镇时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见他形销骨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没区别,身上衣服又破又烂,满是污渍与血痕,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在大牢的这段日子里,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就怕他爹会放弃他,任由他在这里殒命。
再加上本身有伤在身,伤口发炎溃烂,一直没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脸上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眼神也显得格外涣散。
现在看到父亲,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恐惧,大哭着扑倒在汪之重面前,死死抱着他的双腿痛哭流涕道:
「爹,您可算来了,孩儿苦啊,这些日子受尽了折磨,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汪之重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你还有脸哭!!!」
他本想擡脚狠狠踹汪汝言一脚,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可是看着他这副凄惨落魄、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终究被心疼取代,到底是没忍心下手。
不再理会痛哭流涕的汪汝言,汪之重突然又对着元照拱手道:「元大师,汪某还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汪先生请说。」元照做了个请的动作。
汪之重道,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有人看到我的一对孙儿进了异界山庄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不知大师可知晓他们的下落。」
元照闻言面露惊讶,眼神中满是疑惑:「那还真是怪事了,我怎幺不知道汪小公子和汪小小姐进了异界山庄?莫不是其中有什幺误会?还是说有人故意造谣?」
汪之重自然不相信元照的话,于是再次拱手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若是他们二人在大师手上,还请大师高擡贵手,让他们跟汪某归家。」
元照无奈道,语气诚恳:「汪先生,他们当真不在我手上,我留着他们两个孩子做什幺呢?」
汪凝儿和汪瑞阳自然不在异界山庄,老早之前就已经被送去南疆。
见汪之重还是不信,元照长叹一口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解:
「汪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再说了,汪小公子的生母可是汪公子亲手所杀,想必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晓。
你如今要带他回汪家,他将来知晓真相后,会如何看待汪家、看待汪公子呢?与其让他日后成为汪家的隐患,倒不如任其自生自灭,或许反倒是一件好事。」
汪之重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思绪万千,反复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语气低沉而疲惫:「既然他们不在大师手里,那汪某便不再叨扰,就此告辞!」
说完他便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沉着脸扶起地上的汪汝言,带着几分狼狈与落寞,转身快步离开了会客厅。
看着汪之重的背影,元照不禁有些同情他,摊上这幺个儿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救走汪汝言后,汪之重半点不愿在天门城多耽搁,当即带着人策马撤离。
昔日在天门城盘踞多年的柏誉商会,自此彻底退出这片地界。
他们一走,天门城便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数月光阴转瞬即逝。
这日,汪之重一行人眼看就要抵达汪家封地,却在途经一处荒僻山谷时,突遭一群蒙面人的突袭围攻。
只见箭矢如密雨般从两侧山林射来,瞬间便有几名护卫中箭倒地。
紧接着一群蒙面人从山林中窜出。
护卫们反应极快,立刻结成防御阵型,将汪之重牢牢护在核心,他面色沉凝如铁,沉声喝问:「尔等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领头的蒙面人缓缓上前一步,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语气里满是杀意:「何人?你那好儿子在天门镇出卖我长生会,害得我教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今日我等特来取他狗命,你竟还敢问我是谁?」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厉喝一声:「给我杀!」
刹那间,蒙面人如饿狼扑食般冲了上来,与汪家护卫厮杀在一起。
这群蒙面人身手狠辣刁钻,武艺远超寻常护卫,刀剑挥舞间招招致命,不过短短片刻,汪家护卫便死伤殆尽,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山谷的碎石。
蒙面人并未为难汪之重,径直冲到马车边,一把将吓得浑身发抖、缩在角落的汪汝言拖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我教行事,不杀无辜,只诛这罪魁祸首!」领头的蒙面人语气冰冷。
「不……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与长生会为敌了,求你们饶我一命!」汪汝言瘫在地上,涕泗横流,身体如筛糠般颤抖,恐惧得连话都说不连贯。
可蒙面人杀意已决,根本不为所动,长剑出鞘的瞬间,寒光划破空气,直劈他的脖颈。
「住手!!!」汪之重目眦欲裂,双眼赤红如血,嘶吼着想要冲上前阻拦,却被两名蒙面人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噗嗤——
利刃入肉的脆响刺耳至极,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闷响。
汪汝言的头颅高高飞起,带着喷涌的鲜血划过一道弧线,随即重重砸落在地,双目圆睁,满是不甘与恐惧。
领头的蒙面人眼神冷酷如冰,居高临下地看着尸首分离的汪汝言,沉声道:「这就是与我长生会为敌的下场!」
斩杀汪汝言后,他不再多留,沉声招呼同伴:「任务完成,撤!」
话音刚落,所有蒙面人便如同鬼魅般闪退,身形穿梭于山林之间,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与悲痛欲绝的汪之重。
他望着尸首分离的儿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攥着泥土,指节泛白,悲恸的嘶吼响彻整个山谷,带着彻骨的恨意:
「长生会!我汪之重此生与你们不共戴天!!!」
而另一边,那群蒙面人撤离山谷后,辗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涧,纷纷摘下了脸上的面巾。
领头之人擡手擦去额头的薄汗,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长舒一口气:「总算不负元大师所托,这份人情,咱们无妄谷算是彻底还清了。」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长生会的人,而是魔门无妄谷的弟子。
汪汝言在天门城造下滔天杀孽,害死无数无辜之人,元照怎会容他活着离开?
故而她暗中委托无妄谷出手截杀。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嫌疑,她还特意叮嘱,需等汪家一行人远离塞外、临近汪家族地时再动手。
如此一来,既斩草除根,又能将此事完美栽赃给长生会,彻底点燃汪之重对付长生会的决心,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无妄谷为何甘愿倾力效力,只因当年在天鹰堡观摩天魔妖石时,他们谷中弟子尽数中了轮回阁与幽冥阁的剧毒。
危在旦夕之际,是元照与阿青出手相救,才保住了众人的性命。
他们感念这份救命之恩,当场承诺,日后元照若有差遣,无妄谷上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才有了今日之举。
实际上,现在江湖上因元照而动的,远不止无妄谷一脉。
自她发布对长生会的追杀令后,整个江湖皆群起响应,无数武林人士自发加入围剿长生会的行列,掀起了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此时,另一座雾气弥漫的山谷中,天龙山庄庄主蒋不疑手持龙吟剑,一身白衣染霜,傲立于长生会的营帐之前。
这片山谷是长生会大军的临时驻扎地,他们正率领活尸军准备攻打大梁的一座城池,此刻恰好在此休整补给。
蒋不疑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雄鹰般凌空落下,声如洪钟,震得周遭营帐簌簌作响:「长生会的杂碎们,都滚出来受死!」
换作旁人,面对长生会的大军,或许会选择隐蔽偷袭。
可蒋不疑生性高傲至极,仗着自身超一品的深厚修为,向来不屑于耍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