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知晓哈利所说皆是掏心掏肺的言语,纵使吃他这话里藏针,却又如何敢反驳?
笆斗大的脑袋低垂,蒲扇也似的手攥紧,只当做个闷葫芦不吭声。
这屋里炉火噼啪烧得正旺,却暖不到这饭桌上的几个。便是那桌子下头打盹儿的牙牙,也夹紧了尾巴不敢打呼。
正待万籁俱寂时,猛听得「铛啷」一声响,几人扭头看去,原是罗恩失手打翻了酒杯。
「罗恩,你喝醉了?」赫敏拍一拍他肩膀,「你的酒量这幺差了吗?」
「咳,我只是没注意到而已。」罗恩起身与众人续满酒,笑道:「哈利,海格,咱们继续喝吧。」
正是:疤面郎急公好义,海格心畏惧;好言难劝顶罪鬼,兀自生闷气。炉火难暖冷寂,罗恩碰倒酒杯;打破沉默添新醅,笑语满座扉。
话休絮烦,哈利三个风卷云残般饱餐一顿。但见杯盘狼藉,肉骨成堆,正是豪杰宴罢的光景。
如今酒足饭饱,三人便起身叨扰告辞。
出了屋门,那诺贝塔腿下的桶子里已装满龙血,约莫有数十斤重。
赫敏拿了魔杖化雪开路,罗恩拎起桶子紧随其后,哈利却立于房门,又与海格絮叨好一番。
看官且听:这疤面郎虽恨铁不成钢,可如何愿见海格遭了那螺继之厄?心中自有一番叮嘱的金子言语要说。
这两条汉子携手而立,哈利道:「正是人各有志。哥哥既要做良人,洒家却没甚说处。」
「只是这魔法部一干撮鸟若真个来捉,哥哥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海格不愿在哈利面前露怯,心中亦有一股气在,当即叫道:「如果他们敢来,那我就和他们抗争到底——哪怕是死!」
哈利笑道:「哥哥莫说些个晦气话,如今临近圣诞,教那圣诞老儿听了却不合时宜。」
说罢,又与海格俯身贴耳,道:「哥哥谨记,魔法部的撮鸟若真个要抓,便寻邓布利多教授来,与他道一句『莫忘誓言』,既可免去坐监的祸事,保住性命。」
听闻有保命的法子,海格心中蓦地一喜。这喜意才涌上头,又忽的升起另一番揪心念头。
我什幺会庆幸?
思量及此,海格胸中好似打翻了酱油铺,酸咸苦辣一并涌上来,一时竟呆搁住了。
哈利见他不应声,便叉手唱个无礼喏,叫声「聒噪」,遂与罗恩,赫敏二人径投城堡去了。
那蓬发汉子僵立在房门口,任由霜雪欺面,直至发须皆白,却仍纹丝不动。
诺贝塔见海格这般模样,早把个斗大的头颅歪了三分,铜铃眼中也露出七八分疑色。
正待探首去看,海格却猛然发作,那海碗大的拳头猛凿向松木屋墙。
只听天崩地裂也似一声轰隆巨响,震得木屋簌簌乱抖,檐上积雪崩落如瀑。便是禁林里头也激起层层回音,惊起万千鸟禽,扑棱棱遮了半幅天穹。
这一拳将那松木擂得迸裂,显出碗大个凹痕。
海格手背上扎满了木刺渣子,鲜血淋漓也浑不在乎,失魂落魄跌撞进屋去了。
「胆小鬼。」
哈利三个正行路上,听见这一声响,都扭头张望,只见得漫天飞鸟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