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芦洲大妖横行,他能占据此山,全是因为传闻此山有仙人被困於此,不日將出,是以没有妖魔敢盘踞此地。
传闻那上仙被困在驱邪镜中,终日与镜中亿万妖魔搏杀,每至更深漏断、万籟俱寂之时,便有金戈铁马之声夹著朗朗呼喝,自山腹深处隱隱传来。
这虎妖自三年前占了这山头,每日里巡山作恶,却从未听得半分廝杀动静。他只道是旁妖编些虚言恂叶,故此安然盘踞。
但此时镜碎之声,回想起这段传说,顿觉脊背发凉,三魂七魄似被人拎住一般,一时间血液凝滯。
死死盯著那裂纹蔓延的镜面,却见镜中裂隙並非碎裂,竟似九幽地狱的大门轰然洞开。
视线穿透裂隙,只见域外景象铺陈,骨山巍巍堆成万仞,血海汤汤匯成八荒,阴风卷著骨哨声掠过山巔,每道山稜都是妖魔残骸垒就,每条波痕都泛著凝固的血光。
群山之间,一道身影持剑而立,墨色衣袍染著星点妖血,红色披风已浸成暗晦。
剑身上倒映的万魔头颅正顺著剑锋滴下黑血。除他之外,那镜中哪还有半个生灵。
他若有所觉,指尖轻扣剑格,缓缓转过面孔。
那动作慢得惊人,仿佛牵动著千万年的光阴,每一寸肌理的转动都虎妖颤抖不已。
晦暗之中,一双赤瞳如两轮血日轰然碾碎幽冥,瞳孔深处翻涌著亘古杀意,直教虎妖浑身血液逆冲脑顶,三焦剧痛如沸油烹煎,五內似遭天雷击。
那人眼中红光减消,打量著一人一虎。旋即抬起麂皮靴,惊似踩在虎妖心头一般,一步落下,
心跳骤停。
唐敖证忙看著这一幕,双眼乾涩並不自觉。
只眨眼之间,再抬眸望去,一颗硕大虎头早已坠地,死虎目光与他此时同出一辙的骇然。
这时唐敖才看见那人面貌,身穿玄甲,身披碧水烟罗袍,头顶束髮冠,腰缠金丝絛,脚踩麂皮靴。当真如杀神降世,气度卓然。
正是三十年来心未寧,血海滔天杀不停,赤瞳破镜乾坤暗,万魔颅山照剑明。
天边一道声音,喝出真名。
“斩业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