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水府周家班。
整个周家班,都在围观着奇景。
周家班里的那株祖树,原本便奇高奇大,树冠笼罩了内院,同时还遮蔽了小半个外院,
而今天,
祖树竟然还在疯涨,树冠能覆盖整条街。
“祖树今天怎么了?”
大师兄余正渊端着碗,蹲在沙场上,一边吃着夜宵,一边观瞧着。
祖树下,周伶衣双眼紧闭,她在感悟。袁不语则背着手,满脑子都在想他的那个宝贝徒弟不会出事了吧?惹得祖树异动。
“袁老,弟弟应该办了一件大事。”
周伶衣终于睁眼,对袁不语说道。
“大事?什么大事?”
“我感应到天地间有了变化,但不是现在,而是过去,涉及的年份还很遥远。”
周伶衣知道傩神便在祖树的地下沉睡,说道:“过去的天地有了变化,便是有人更改了历史,今天傩神又动了,我猜测,这桩历史,是傩神与弟弟一起改变的。”
“我徒弟现在都到这个层次了?”
袁不语满面红光,不自豪是假的。
“但是,傩神现在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睡,以后傩神要帮弟弟,怕没那么容易了。”
“没有傩神,不还有我这个师父吗?”袁不语开了折扇,摇了摇,小声骂道:“臭小子,害得担心你一晚上,搞了半天,你是去跟傩神办大事去了。”
周伶衣神情严肃,双手拢入袖筒里,说道:“傩神哪怕承受深层沉睡的代价,都要和弟弟去改变历史,说明这段历史很重要,或许就关系到未来的井国乱世。”
“既然这么重要,那说明傩神已经谋划很久了。”
“是啊,谋划了很久,之所以没有实施,大概是因为以前没有等到弟弟这样的人选。”
周伶衣忽然想到曾经的往事,讲道:“我今日才知道,傩神为什么要挑中弟弟,弟弟真的很厉害,他的成长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祖树苏醒,非要让爷爷去往牧魂城,将周玄带来井国。
袁不语望着天,说道:“周班主,我原本以为天神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祂也关心井国的命运。”
“傩神是命运天神,命运最需要抗争,所以傩神的战意是所有天神里最强烈的,
但战意强烈,他却又极温柔,
井国千千万万的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才诞生了命运天神,
他也关心着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周伶衣说道:“如今,傩神也只是陷入深层的沉睡,但我相信,若是井国生死存亡之际,这位井国命运之神,一定会重新苏醒,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傩神的身边,站着我和弟弟,
当然,我希望最好不要有那一天。”
周伶衣起身,问袁不语:“袁老,我去给弟弟打个电话,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让那臭小子小心点,明江府估计越来越不太平了。”
袁不语朝周伶衣挥了挥手。
实际上,他也想去和周玄通通电话,但是……今日的周家班里,来了一位客人。
许多年没见的客人。
“有小三十年了吧?”
袁不语摇着扇,望着站在周家班门口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白色大褂,手里摇着竹扇,风资倜傥,朝着袁不语走来时,步态极漂亮。
袁不语在教周玄讲书的时候,便一再强调“声台形表”,周玄讲书日子短,这方面不甚过关,
但这位中年男人的“台、形、表”,都是说书人之中的上乘。
“二师兄。”袁不语起身抱拳,对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袁不语和中年男人师出同门,师父希望他们克制,最基本的克制便是少说多做,所以取的名字是“不语”、“莫言”。
中年男人姓风,叫风莫言。
风莫言笑了笑,说:“老四,多少年不见了。”
“有小三十年了。”袁不语问道:“喝一杯?”
“不喝了。”
风莫言说道:“我来找你,就是想瞧瞧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我在周家班当厨子了。”袁不语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说:“最近我还收了个徒弟,那资质,你见了都眼馋。”
“是吗?我自从折了香火,不怎么过问江湖中的事情了。”
“唉,当年折香火的事情,也怨师父暴躁……”袁不语最不希望提起当年的事情,
太伤感了。
“师父我不怪他,他是癞蛤蟆打拳,只有那么长的手脚,没能力帮我。”风莫言说道:“师弟,不聊那丧气的,聊聊你徒弟吧……你这人,收徒弟向来没眼力介。”
“你踏娘的,说好了不聊丧气的,你聊的话题最丧气。”
袁不语笑骂道。
他年轻时候收了四个徒弟,
第一个徒弟偷走了他的女人,
第二个徒弟偷走了他的名声,
第三个徒弟偷走了他的钱,
第四个徒弟,倒是听话,帮他把前面三个徒弟全杀了,但是自己也得了疯症,将自己关进了血井里。
周玄是他第五个徒弟。
“当然要聊了,你最近那个徒弟,很得意?”
“非常得意,各方面都让我满意。”袁不语掰着手指头,数道:“他香火修行极快、既勇悍又聪明,还很有生活情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