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梦中人,生不知其生,死不知其死,在梦境中,他与活人无异,而一旦梦境退散,他才知道……自己早已是一架白骨骷髅。
“徐老板,你真是文圣命格?又真被西谷真君,将命格收走?”
“是,我是一代文坛大圣……西谷真君哀我、叹我、怨我……是郑伯爷改了我的命………我记起来了……”
徐敬山此时,大半张脸,已经成了白骨,皮肉已烂腐。
他声音铮铮,说道:“道爷,我考的不是慧丰医学院,我考的是科举功名,
我克死了九个老婆,全都被我克死……每一年,我家里都会大办喜事……连续九年……”
他将到此处,浑身再无皮肤,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骨架。
在骨架轰然倒榻之时,
他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大梦千秋,只求道爷剥去那九位妻子的亡魂,她们缠绕着我,让我不得转生,永世困顿……”
这一刻,徐荆山,才讲出了他真正的诉求。
而店里的模样,也全都变化。
精致的皮草店内,成了一团废墟,青砖断瓦下,悬着数十张人皮。
而在堂中的匾额上,张贴了一个“囍”字。
囍字喜庆,民间都用红字写就,而这个“囍”字,白底黑字,倒像悬在灵堂之上一般。
“徐老板的九次大婚,怕是都有阴祟混杂。”
赵无崖则只觉得这店中的气息,过于阴冷,要约周玄先出店在说。
“嗯。”
周玄应了下来,这里实在是太阴了,阴气如浪潮,掩在身上,只觉一股难以言说的不爽利。
出了店,
周玄便进了秘境。
这次的阎王卦,还是很有进展的,在徐荆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梦中人后,想起了身前的往事。
他活着的时期,还有科举考试,那便是年代较古的人。
他被郑伯爷改了命,又被西谷真君收了命格,然后便开始克老婆,
连续克死了九个,老婆死去的亡魂,缠住了他的魂魄,让他不得转生。
他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是要将他的魂魄,与九个老婆的魂魄,给剥离开来,让他能够顺利转生。
只要转生了,
这副卦,就算结束了,剩下的,便是周玄领到大量的香火,以及目前尚未言明的好处了。
事情到此,便算顺水推舟。
“要剥离他老婆的亡魂,就需要找到徐老板的亡魂。”
张贴了“囍”字的店中,徐老板只有一具行尸走肉,不见其魂魄,骨架散去,他的生命气息也被彻底抽干。
“不过,要找起来,应该容易。”
周玄去到了秘境的道观中,推开门,喊道:“井子,启动问卜。”
周玄在城隍道观之中,是有存货的,
一个六炷香的祭品,彭侯坐八望九的祭品,都已被血井吞噬,但周玄却未使用过两个祭品问卜,都存在血井的账上。
现在看,这两个祭品,用得上了。
“井子,帮我卜一卜徐老板魂魄的具体位置。”
周玄说道。
血井听到此处,便在城隍道观里,落下了鹅毛大雪。
雪,勾勒出了一个字“九”。
“你是不是填错字了?”
周玄很是吃惊:“我就是问问徐老板的魂魄在哪里,需要九炷香的祭品?”
他原本以为,就徐老板这样的人,问个魂魄啥的,献上六炷香的祭品,也就顶天了,
结果,九炷香?
开什么玩笑?
血井却毫无更改的意思,保留了原字——一道魂魄,寻找起来,必须要有九炷香的祭品。
此时,道观里,再次飘起了雪,又在地上,勾勒出了四个字——可以赊欠。
“不赊了,不赊了。”
周玄连忙摆手,大步离开了秘境。
“好家伙,九炷香啊,我要是赊了,先不说九炷香我打不打得过,就说这茫茫井国,去哪里能寻到一个九炷香。”
周玄的心神回到现实之中,盯着那片幽深诡异的店,片刻后,又望了望那个黑底白字的“囍”字,喃喃道,
“血井出九炷香的价码,必然是有他的道理,一道魂魄,凭什么值九炷香?只因他生前是人间的文坛大圣?
那文圣的命格,不是被西谷真君收走了吗?他也不是文圣啊。”
周玄苦思不得其解,便又进了店中,再次寻觅,别的没找到,只在一架腐朽的柜子中,找到了一双血迹斑斑的请柬,字迹斑驳,
他仔细辩认后,收信人的字迹古怪,他看不懂,只看懂了最末尾的一行,……大武二十二年十一月四日,吉旦,后福悠长,徐原恭拜具。
“大武二十二年?”
周玄回头询问道:“崖子,大武二十二年,离现在多远?”
“大武国祚一百八十年,井国有六十多个年头了,加在一起……离现在差不多二百二十多年了。”
“徐荆山,竟然是二百二十多年前的人。”
信上是徐荆山成婚的请柬,至于“徐原恭”,此人肯定是徐荆山的父亲。
儿子结婚,老父亲写请柬,很合理。
周玄将信递给赵无崖看,赵无崖也看不懂收信人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