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就在他们靠近那冰封中的少年的时候。
咔嚓……
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冰块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白茫茫的寒气喷涌而出。
紧接着,砰的一声。
冰屑四溅飞舞,寒雾铺天盖地。
在那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一个肆意清朗的声音响起。
“好玩!真好玩!”
“原来从天上直接跳下来会结冰,而且还有雷劈我,真是太有趣了。”
“黄二,你说以前的那些修士怎么想的,明明直接跳下来速度很快,为什么他们还要用飞的呢?”
“他们倒是想,可也得有你这肉身啊!”
随着这谈话声落下。
陈黄皮从雾气之中走了出来。
待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修士和神明,他疑惑的道:“你们都盯着我看做什么?”
“还有,这里是哪里?”
他离开杜家以后,记得明明是对着大康京城的位置往下跳的。
怎么结果到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地方。
按照杜慎维的数算之道。
人间不是有一个叫什么引力的东西,会拉着自己到既定的位置吗?
看吧,果然是歪门邪道。
“我觉得人家的数算之道挺好的,肯定是你没算好。”
黄铜油灯回了一句,随后扭头道:“喂,那边的那个神明,说你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聚在这里作甚,大晚上的不睡觉,哦,这是在造神呢?”
它看到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炉。
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金丹傀儡。
还有那些黄泥粉尘。
这一看,就是在造神。
会说话的法宝。
而且同样看不透半点气息。
这一人一灯是什么来路?
安州城隍神色犹豫,他感觉这眼前的少年,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但他见过的那画像,却又和此人年纪对不上。
于是,便拱手道:“这里是安州,在下乃婺江李家子弟,敢问阁下为何而来?”
听到这话。
陈黄皮皱眉道:“这里是安州?”
他从十万大山离开、去往京城的时候曾路过安州,而且还在城内吃了一碗面。
虽然吃完就走了。
但他记得安州城的样子。
和现在如同废墟的城池完全不一样。
再看向极远处。
陈黄皮怔住了。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挤在如同猪厕里的无数百姓。
那些百姓许多都已经被抽光人气,变成冰冷的尸体,可饶是如此,依旧和活人混杂在一起,被人踩在脚下,踩进了泥巴里。
有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妇女痛苦的哀嚎。
她们腹中的孩子已经死去。
连带着,她们也要命丧于此。
有老人将幼童护在身下,任由人气被抽走。
这老人实际上只有二十出头。
那幼童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娘,我好困……”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爹,为什么要杀我。”
“儿啊,爹掐死你,你能少受点罪,黄泉路上你先走,爹马上就过来陪你。”
黄铜油灯怔住了。
它向来对凡人没什么感觉,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毕竟它是一盏灯。
还是个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
和凡人共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死在它面前,它也只会看看死的样如何,没意思的话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甚至于,黄铜油灯都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恶毒的。
但现在它觉得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它的那些恶毒。
顶多也就是用真火烧死修士。
和这世家子弟们干出来的事比起来,简直完全没法比。
“干你娘!”
黄铜油灯忍不住怒骂道:“狗日的东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不是造神吗?关这些凡人什么事?你们是畜生吗?”
安州城隍脸上微变,心中顿时有种极为不好的念头。
他悄悄握住手中的方印。
同时,他注意到那少年道人的脸色变得非常冷漠。
双目之中,更有杀意涌现。
“等等,他是陈黄皮!”
有神明认出了陈黄皮的身份,惊叫道:“那个煞星!毁了刘家的煞星!”
此话一出。
安州城隍脑海中轰然炸响。
陈黄皮!
这名字在大康的修士、神明耳中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就是没见过,也知道这人干过的事。
当着整个京城世家的面,将谢家满门屠尽,更是在刘家老祖刘术礁杀来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连杀带抢的,夺走了刘家的镇族之宝邪剑竹影。
这样的煞星,是真的能把世家当狗杀。
“我问你们。”
陈黄皮冷漠的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是不怕死吗?”
“误会,误会。”
安州城隍脸色大变,立马叫道:“陈兄,天大的误会啊,我李家不是刘家,和你没有任何仇怨啊!”
“确实没有。”
陈黄皮点点头:“你们没有得罪过我,我也不认识你们李家的人。”
他伸手一握,洞虚神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嗡!!!!!
仿佛是感受到陈黄皮的杀意。
洞虚神剑震动不止。
自从许州城之事过后,日月被炼进体内。
陈黄皮就再也听不到凡人的那些呢喃、祈求、哀求的声音了。
他不分善恶。
所以这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
但这不代表,陈黄皮随着年纪渐长,就成了个冷血无情的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黄皮不分善恶,因此一视同仁。
“陈黄皮!!!”
安州城隍握紧了法印,咬牙道:“那些不过是凡人,是我等修行的食粮,日后催生就是,你若是看不下去,那我等将其安置下去就是。”
“有话好好说!”
“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啊!”
“没什么好谈的了。”
陈黄皮摇摇头,向着安州城隍走了过去。
安州城隍身后,有无数神明修士。
他一步踏出。
所有的神明、修士全都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就因为一些凡人你就起了杀心?”
“难道你就没有吸纳过人气不成?”
“千年万年都是如此。”
“又不是我李家特立独行,难道你要杀尽天下修士吗?”
听到这话。
陈黄皮顿了一下,开口道:“首先,我不是因为凡人起杀心,对我而言你们都一样,谁的命不比谁高贵。”
他不分善恶,只论对错。
“其次,我没有吸过人气。”
别说人气了,就是灵气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连人都不是。
他的修行,实际上是在复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