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冉紧紧地、几乎是有些痉挛地着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着她的掌心，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都凸了出来。
二十万！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里疯狂地回响。
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幺？
这几乎是父母工作一整年才能赞下的总收入！
就这还是因为张欣再的家庭条件并不错的情况下！
比她大学四年所有学费、生活费、加上自己偶尔兼职所得加在一起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就这样-轻飘飘地，像随手给小孩子零花钱买糖一样，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转到了她的帐户里？
她之前那些在心头盘桓的「要抓住机会」、「要证明自己有用」、「要让他看到价值」的决心和野心，在真正面对这种量级的、纯粹的「随手赠与」时，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她曾经以为，经历了昨晚，见识了那套房子，自己多少理解了「富有」的含义。
直到此刻，冰冷的简讯数字像一记重锤砸下，她才真正感受到什幺叫「管中窥豹」；
什幺叫「冰山一角」。
这轻描淡写的二十万，让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那条横亘在普通人和李言所处世界之间，深不见底、难以逾越的鸿沟。
「李言哥——我—」张欣冉觉得喉咙干得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想说「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或者说「我只是跟着看看，没做什幺」。
但理智死死地压住了这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她知道，此刻的推拒，在李言这样的人眼里，很可能被解读为矫情、不识擡举，甚至是不懂规矩的愚蠢。
她更清楚，这笔对她而言如同天文数字的巨款，在李言庞大的财富河流中，可能真的只是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浪花，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她看着李言平静无波的侧脸，那眼睛里，没有施舍者常有的居高临下，也没有期待她感恩戴德或投桃报李的灼热光芒，只有一种平淡。
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件极其寻常的小事。
这种奇异的平淡，反而让她心里那点因为昨晚关系转变而产生的、微妙的羞耻感和不自在，被冲淡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
一种被绝对财富力量碾压后的巨大眩晕感，以及一种更加强烈、更加急迫的渴望。
她渴望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渴望留在这个高度，渴望成为这巨大财富河流中的一部分，哪怕只是一滴依附的水珠。
「谢谢——李言哥——」她最终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硬咽，是巨大的惊喜冲击后的本能反应，也是面对这难以想像的差距时产生的复杂感慨。
她倾过身体，动作带着点急切，在李言的脸颊上飞快又用力地亲了一下。
这个吻很短暂，带着感激，带着依恋，也带着一种「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懂规矩」的讨好意味。
「你下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行的，真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甚至带上了一点雀跃，「正好可以约我闺蜜小雅出来！好久没一起逛街了！这下有理由宰她哦不，是请她吃大餐了！」
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努力显得活泼自然，只是眼底深处，那份巨大的震惊和随之沉淀下来的、更加务实的决心，像深潭的水，更加幽暗而坚定。
李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幺：「嗯，自己注意安全。」
「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玩我的！」张欣再立刻乖巧地应着，语气轻快。
她推开车门，动作因为身体的疲惫依旧有些迟缓，但尽量保持着利落。
她站在傍晚微热的人行道边，看着李言乘坐的车滑入晚高峰的车流中，几个转弯后便消失不见。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影，她才慢慢地低下头，再次划开手机屏幕。
那条信息安静地躺在通知栏里。
她点开它，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点击了接收。
那串数字依旧那幺清晰，那幺刺眼，又那幺真实地宣告着一个新的事实。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