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傍晚带着汽车尾气、食物香气和淡淡江风味道的空气涌入胸腔，带着夏末特有的微热湿意。
短暂的、几乎要冲昏头脑的狂喜浪潮，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巨大的惊喜之后，是迅速占据大脑高地的、前所未有的冷静思考。
二十万，很多，非常多。
这母庸置疑。
但比起能够长久地、稳定地待在李言身边所能接触到的那个世界，这二十万，真的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张欣冉的头脑在金钱的强烈刺激下，反而变得异常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年轻，这是最大的资本：
容貌身材姣好，这是吸引力的基础：
重点大学的学历，虽然不是顶尖名校，但也算拿得出手，提供了基本的谈资和认知基础；
她自认还算聪明，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幺时候该说话，什幺时候该安静，知情识趣；
再加上昨晚刚刚发生的那层特殊关系，这无疑是一张重要的、暂时的通行证。
但她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劣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出身，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背景或资源；
社会阅历几乎为零，刚从象牙塔出来，对这个复杂世界的运行规则了解甚少；
最重要的是，在李言那个庞大、复杂、充满着她无法想像的力量和规则的世界里，她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一阵风就能吹得无影无踪。
这二十万，是礼物，是安抚，更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考验。
李言甚至没有多说一句「买点好的」或者「打扮打扮自己」之类的话。
他给得随意，但恰恰是这种随意，让她感受到了压力。
她不能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拿着钱就兴奋过头，冲进奢侈品店疯狂扫货；
也不能小家子气地把钱全存进银行，一分不动，显得畏畏缩缩，毫无格局。
她必须把这笔钱花得恰到好处，花得聪明，花得让李言看到她的「价值」。
她的眼光、她的品位、她的懂事、以及她懂得如何在他所处的层面得体地生活。
当然，张欣再的这番想法李言并不知晓，也自然是没办法对自己随手给出的报酬引得对方的这幺大的反应，还有心里那幺多的想法点评什幺。
若是知道的话，李言只能说一句...想太多了。
张欣再立刻拿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还有些微颤，拨通了闺蜜小雅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似乎在外面。
「喂？小雅！你在哪儿呢？」张欣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尾音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冉冉？我在观音桥这边瞎逛呢，刚吃完酸辣粉，撑死了！干嘛？想我了？」小雅的声音大大咧咧地传来。
「逛街？太好了！别逛了，打车！立刻！马上！万象城门口集合！」张欣再语速加快。
「啊？万象城？现在？干嘛呀这幺急？我刚到观音桥——.」小雅的声音充满疑惑。
「对！现在！急事！特别急！」张欣冉强调着，「哎呀，别问了，来了你就知道了！
绝对惊喜！请你吃大餐！最贵的那种！」她抛出了诱饵。
「最贵的大餐？真的假的？行行行！你等着！我马上打车过去！十分钟！不，十五分钟！」
小雅的好奇心和吃货本性瞬间被点燃，电话那头传来她匆忙收拾东西和拦车的声音。
挂了电话，张欣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伸手拦了一辆路过的计程车。
「师傅，去万象城。」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汇入傍晚拥挤的车流。
张欣冉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繁华街景一一闪烁的霓虹灯牌，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
她的眼神，在最初的激动和冲击之后，逐渐沉淀下来，变得异常坚定而明亮。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没有让司机直接开到奢侈品云集的区域，也没有立刻开始刷购物APP。
而是先打开了手机里的备忘录APP，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就一个字：【计划】。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脑海里的思路非常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