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也跟着笑,直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才说道:“个子高,目标大,好瞄准。眼珠子颜色怪,晚上容易反光更好找。至于邪性?”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对他们来说,我们才是真的邪性,你见过谁家能隔着二里地就把人大营给轰上天的?”
帐中的笑声更家响亮,那新兵蛋子也跟着傻笑起来,他挠着头,心里的那点忐忑竟真的消散在这吵嚷之中。
夏林起身,拍了拍新兵的肩膀,没再多说,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帐外夜风凛冽,卷着戈壁滩特有的干冷,即便是到了初夏也并没有好上太多,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抬头望向西方,星空低垂,银河璀璨,与那个世界的戈壁夜空并无不同。只是这片星空下,等待他的是李唐绵里藏针的算计,是北汉磨刀霍霍的五万精锐,是西域诸国首鼠两端的观望,还有那片广袤土地上难以预料的煌煌天威。
至于郭爹病重的消息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底,但他不能分心,至少现在不能。
“人嘛,一辈子总是在分别。”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随即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土味的风,将那份杂念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越往西绿色便越是吝啬。触目所及多是起伏的山丘,没什么人居住。不过他们的运气也不算太坏,因为差不多降水线连续十年的北扩,如今虽然还没有说把戈壁消灭,但风沙却明显小了很多,而且水源也并没有如以前那么珍贵了,绿洲遍地都是把戈壁滩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派出去的斥候像撒出去的鹰隼,顶着风沙每日往返,将前方或大或小的情报不断送回中军,毕竟他们如今可是在李唐的境内,虽然绕过了长安城的举动是提前宝贝过的,但终究是在他人之境,多少还是要小心一些。
“报!大帅,前方五十里便是阳关,附近水源充足!”
“报!西北关外百里,发现北汉游骑踪迹,约三百骑,行动诡秘似在测绘地形,与我前哨小股遭遇后即远遁,未发生交战!”
“报!鄯善城王将军派来信使携紧急军报已在营外等候,人马俱疲!”
听到最后一条,夏林精神一振,放下手中标注着密密麻麻符号的地图:“带进来!”
很快,一个满身尘土、嘴唇干裂爆皮、眼窝深陷的军官被两名亲兵搀扶着走了进来。他见到案后的夏林,他挣扎着推开亲兵单膝跪地,声音沙哑无比:“末将鄯善城昭武校尉周巡,参见大帅!卓将军命末将星夜兼程,呈上军报!”
他从贴身的牛皮囊中取出一封被汗水反复浸透,边缘已经有些模糊的信件,双手高高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