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的行踪,毫无遮掩,很快便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各府邸。
长孙无忌听著心腹的匯报,眉头越皱越紧。去宗正寺是警告,去京兆尹是展示存在,去西市是体察民情?去平康坊……他想干什么?这个男人行事,一如既往的毫无章法,却每一步都踩在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方。
然而,更让长孙无忌以及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发生在当天下午。
夏林直接出现在了政事堂门口。
此时正值几位宰相在堂內议事,听闻夏林来了,皆是一惊。不等通传,夏林已然掀帘而入。
他依旧穿著那身青布袍,与政事堂內紫袍玉带的诸位宰相格格不入。
“诸位相公,忙著呢?”他笑著拱手,自顾自地找了个空位坐下,正好在长孙无忌对面。
几位宰相面面相覷,最终还是长孙无忌硬著头皮开口:“夏帅此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夏林翘起二郎腿:“就是有件事,想跟诸位通个气。”
他目光扫过在场眾人,语气轻鬆得像是在討论晚上吃什么:“太子年纪不小了,这立妃之事,確实该提上日程了。”
眾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他主动提起此事。
长孙无忌谨慎地道:“夏帅所言极是,不知夏帅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夏林摆摆手:“我就是觉得,这选妃嘛,范围可以再扩大点。光盯著关陇这几家,眼界太窄。山东士族、江南文华之地,难道就没有好女子了?我听说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都有適龄的嫡女,还有吴郡陆氏、顾氏,家风清正,女子贤淑。哦,对了,岭南冯盎家的那几个孙女也不错,身体好,能生养。”
他每点出一个地名,一个姓氏,在场宰相的脸色就变一分。这些家族,或远离政治中心,或与关陇集团素有隔阂,若真让太子从这些家族中选妃,那关陇集团日后还想如现在这般把持朝政,无疑是痴人说梦!
“夏帅!”长孙无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太子妃人选关乎国本,岂能如此儿戏!当以门第、品性为重!”
“嗯?”夏林嗤笑一声:“长孙相公,你说我什么门第?我不过是洛阳一个捞泔水吃的书童出身。”
长孙无忌缄口不言,生怕因为说错了话而被暴打一顿。
他站起身,走到长孙无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我今日来,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
“太子选妃,范围扩大至全部士族,不论南北,不论东西,只要有才德,皆可参选。具体章程,我会让人擬好送来政事堂,你们照办就行。想想士族还剩下不少呢,看来还是没整乾净,不过也罢了,都是当了爹的人了,眼看都快当爷爷了,手上沾太多血不好。”
说完,他不再看眾人铁青的脸色,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
“对了,在章程下来之前,谁再敢私下里搞小动作,比如往东宫塞人或者散布希么流言蜚语。”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
“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儿戏。”
帘子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政事堂內,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位宰相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长孙无忌紧握拳头,指节发出的咯咯声。
不开玩笑,夏林平等的欺负长安的每一个人,那种目空一切的姿態,叫人浑身不自在,长孙无忌下班之后在家哭了一鼻子,然后默默的开始上书请辞。
但第二天,夏林再次找到了他,把他的请辞表扔回到了他的面前:“不许辞!”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大唐的皇帝,你凭什么如此欺负人!”长孙无忌满目的委屈,声音都在哆嗦。
“我管你那些呢。”夏林手指在请辞表上顿了顿,再次强调道:“不许辞!你敢辞官,我就敢把你拉去西域给人跳肚皮舞,你且试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