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掣电统除了火器营存有外,还有十余把送往了北境,而送往北境的这些火器绝对不可能被偷,更不可能在西山出现。
赵士祯非常笃定地回答道:「不可能!单看图纸,无法仿制,外加材料珍稀,模具难制,除非拿走了下官研制的掣电统,才有仿造可能,但也极费功夫,至少也要半年。」
「经件作验尸,死者大概死于昨夜,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有人昨晚从火器营拿走了一杆掣电铳,然后杀人之后,又将其还回来了。
「内贼?」兵部右侍郎王一鄂不由露出愤怒的表情。
他最厌恶的就是内贼。
沈念想了想,道:「王右堂,你立即封锁火器营,将所有能够摸到掣电统的匠人兵卒都彻查一遍!」
「是!」
「金府尹,你负责调查死者身份与凶手,明早本阁自会向陛下汇禀此事,即使有其他衙门参与进来,也是协办,若找不到这个持火统杀人的凶手,本阁让你们整个顺天府都过不好这个年!」
说罢,沈念大步离去。
顺天府一众官员连忙拱手。
沈念此话,已经表达出对顺天府极为不满。
得罪一位阁老,还是一位正处于上升期的阁老,他们是知晓后果的。
待沈念、王一鄂等人离开后,金立敬看向下辖的一众官吏,道:「若想保住头上官帽,这几日就全力以赴地缉查凶手,不可偷闲!」
「是,府尊!」一众官吏齐齐拱手。
沈念离开顺天府府衙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直奔兵部火器营,又着重交待一番后,临近子时,才回家躺下。
翌日,即十二月十二日,清晨。
沈念立即向小万历与张居正汇报了西山掣电统杀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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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万历庆幸掣电统没有丢,但对此事仍非常重视,因涉及火器,故而他命沈念总领此事,兵部、锦衣卫、顺天府联查此事,其他衙门皆听从沈念调遣、配合处理此事。
与此同时,兵部火器营的自查也开始了。
兵部右侍郎王一鄂亲自坐镇,逐个调查,寻找内贼。
只要能找到偷火器者,距离找到用火器杀人的凶手就不远了。
十二月十三日,近午时。
在西山区域诸多百姓的共同指认下,死者身份终于确定。
死者名为齐满仓。
三十二岁,京师西郊宛平县人,农户,父亲腿部有疾,母亲是个盲人,妻子在家照顾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家中甚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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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满仓要养活全家,平时除了农忙时务农外,便在西山区域做一些扛扛擡擡的力气活,比如为寺庙送粮食木炭等。
齐满仓一家都是老实人,在村里的口碑很好,齐满仓既没有与任何人有过矛盾,也没有沾染赌博狎妓等陋习。
他身死那日一大早,便去西山山麓寻活儿。
近日因为很多有钱人上山看雪,山上需要大量食物被褥,故而这几日乃是力工们最赚钱的时候。
有与他相识的力工称,他午后接了一个搬运酒肉的力气活儿,至于目的地是哪里,无人知晓,然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沈念看到这些信息后,觉得应该不会是仇杀。
即使齐满仓得罪了某个人,对方也不可能用火器杀他,因为使用火器,乃是死罪。
而能使用火器,特别是能拿到掣电统的人,与齐满仓绝非一个阶级,很难发生交集。
沈念有些想不通。
「谁没事儿会偷走掣电统,杀掉一个老实的农人,然后再将掣电铳放回原处呢?不过————他的死应该与雇佣他的人有关。」
若查不出掣电统是被谁悄悄拿走而又被谁悄悄放回的,沈念绝对没有心情过这个年。
十二月十五日,午后。
锦衣卫、顺天府、外加兵部火器营,都没有案件进展的任何消息。
就在沈念坐在兵部尚书厅,烦闷地来回踱步时。
兵部衙前站岗兵卒来报:有一名西城兵马司的兵卒称知晓火器杀人的线索,但只能向兵部尚书沈念汇报。
「让他进来!」沈念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丝毫头绪的沈念,急需关于此案的头绪。
片刻后。
在两名兵部兵卒的陪同下,一名身穿五城兵马司巡逻军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沈念面前。
此人面容清秀,还有些白皙,看上去不像兵丁,更像是一名书生或某个店铺的掌柜。
男子见到沈念后,立即跪在地上。
「西城兵马司巡逻兵卒彭三望,叩见阁老,因一些情报若汇禀错了人,小的可能会有丧命的风险,故而小的只能选择僭越上报,望阁老恕罪!」
沈念露出一抹笑容。
此人很懂礼数,一名底层兵卒能说出此话,大概率是读过一些书的。
「本阁恕你无罪,讲!」
彭三望擡起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两名兵部兵卒。
沈念道:「本阁屋内,不会有外人,你放心讲!」
沈念作为兵部尚书,身边兵卒自然全是对他忠心无二的自己人。
他若没这个本领,那就不可能三十一岁入阁。
彭三望缓了缓,开口道:「阁老,我怀疑,持火器杀百姓齐满仓者,极有可能是西郊院子里的人。」
沈念面带疑惑。
不知西郊院子为何处,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
「经小人了解,齐满仓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百姓,而能持火器者非富即贵,不然没有能力拿到火器。能拿到火器的人,想要杀掉一个老实巴交的百姓有无数种办法,绝对不可能浪费几枚弹丸去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