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他们三人。
沈念看向彭三望的脸色,道:「怎幺————一夜没睡?」
「嗯,小的参加完西郊夜宴后,生怕睡一觉把看到的一切忘了,便不敢睡,一直都在思索该如何汇报!」彭三望如实说道。
「现在可以说了,来坐下,慢慢说!」
一旁的阿吉立即向彭三望递过去一把椅子,并为他端上一碗茶。
随后,阿吉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彭三望缓了缓,开始讲述从他被蓝衫青年接走后所经历过的一切。
他将白老的讲话、最后两名公子哥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出来,还记下了十余名商人的木牌标识。
沈念听完后确定彭三望没有补充后,站起身来。
彭三望与阿吉也都站起身来。
沈念看向阿吉,道:「阿吉,你立即去找个可靠的画师,让他将那个白老的长相画下来,然后调查此人;另外将有名有姓的商人也都调查一番。」
「是!」当即,阿吉就要带着彭三望离开兵部尚书厅。
沈念看向彭三望,又补充道:「彭三望,做完这些事情后,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便会有人通知你到兵部报到,另外本月月钱加倍!」
「谢————谢————阁老!」彭三望朝着沈念重重磕头,他的一次主动,让他的一生都发生了改变。
沈念作为兵部尚书,将一名官员转到兵部要经过吏部,但转一名胥吏,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仍未确定凶手,但已确定火器杀人就发生在西郊院子。
彭三望乃是首功,值得奖励。
片刻,兵部尚书厅就剩下沈念一人。
沈念认真思索起彭三望讲述的内容,在京师胆敢如此张狂,使用各种御用之物,且对海贸、皇家皇店专卖、海贸生意的相关数据了如指掌。
——
五大阁臣?六部堂官?一众勋贵?
沈念觉得他们都很难经营出西郊院子这种场合,并且一旦被发现,那就身败名裂了。
「莫非真是皇家?是陛下?或两位圣母太后?」
细思极恐。
沈念不敢再想下去。
若是小万历或两宫太后,为谋取私利而营造出了西郊院子这种场合,沈念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若真如此,那大明皇室就烂透了,沈念可能就要弃官回乡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常朝朝会,一切照旧。
小万历宣布京师官员自本月二十五之后便进入年假时间,非值勤官员和筹备祭祀之事的官员都无需上衙。
——
年假一直持续到正月二十日。
不过,兵部与顺天府除外,小万历要求在年前必须抓到使用火器杀人的凶手以及偷拿火器的人。
这让沈念觉得,小万历绝对不是西郊居士或者不知情。
然而,兵部与顺天府还有配合协查的锦衣卫、五城兵马司,都没有任何线索。
西山那幺大,外加没有人看到齐满仓的第一死亡现场,故而极难寻到相关线索。
午后,就在兵部尚书沈念急得都想掀桌子之时,阿吉来到了尚书厅。
唰!
阿吉展开一副画像,道:「少爷,这就是西郊院子的管家白老!」
唰!
阿吉又展开一副画像。
「这是不带胡子且偏瘦一些的白老,经辨认,白老是嘉靖年间的宦官,其名为史贵,曾任御用监掌印太监,擅于统计数据,后因做错了事情,被逐出皇宫,现在在城西居住,其出入低调但生活非常奢靡,我上午专门带着彭三望辨认了一下,确认是他,无疑!」
「另外,我们对十余名有名有姓的商人也进行了调查,并未发现他们与宫里有接触,与史贵也无接触,至于那两个对话的青年,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沈念微微皱眉。
「一个被驱逐出宫的老宦官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能通晓朝廷财政的各种信息?能在火器营有内应偷出掣电铳然后又放回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然,沈念眼前一亮,看向阿吉,道:「阿吉,去查他的干儿子,他一定有干儿子!」
「阿吉明白!」阿吉快步朝外走去。
一名被驱逐出宫的老宦官,还能过得如此舒服,还能筹建如此规模的活动,绝对有干儿子。
宫内宦官可以没有对食的宫女,但不能没有干儿子。
深夜,沈宅,书房内。
因阿吉一直未回,沈念一直在等他。
阿吉知晓此事紧迫,依照他的性子,今日即使再晚,也会调查出一个结果。
沈念也不用按时上衙,故而可以晚些休息,便一直等他。
就在这时,沈念听到敲门声。
「少爷!」是阿吉的声音。
「阿吉,进!」沈念变得兴奋起来。
房门开启,阿吉走进来,道:「少爷,化名白爷的史贵在宫内有一个干儿子,名为孙久。」
「什幺?孙久?可是————可是那个————」沈念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正是潞王身边的承奉太监孙久!」阿吉回答道。
「难道————难道西郊院子的主人西郊居士是————是潞王殿下!」沈念顿时有些懵。
沈念缓了缓,看向阿吉。
「阿吉,你回去休息吧,容我好好想想,如何处理此事!」
「是!」阿吉退出了房间。
沈念靠在大椅上,闭上眼睛,认真思索起来。
越想越觉得是潞王。
仅凭承奉太监孙久,还没有这幺大的能力,唯有潞王,能暗中驱使火器营兵卒,偷拿掣电统。
沈念回想起,潞王不只一次表达过对掣电统感兴趣。
另外,今年冬月,李太后与小万历已开始为潞王寻王妃人选,潞王今年已满十四岁,明年便可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