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和王小仙的这一番对话,打一开始,节奏就已经偏了,至少在钟山学院的这些学生的眼里是真的偏了。
他们从来没有將此法往均贫富的地方去想过,按说这也是不应该去想的,他们討论的都是利息问题,做了各种设计,都是在运作如何让那些借贷的人能还上利息,想的是如何挤压那些市面上其他放高利贷的空间。
把放高利贷的权力收归朝廷所有,由朝廷发放高利贷与民间放高利贷的豪右竞爭,不是才是这青苗法的实质么?
怎么王小仙和王安石一聊,打一开始,就先预设了这钱放出去收不回来,官府必须要盘剥富户才能维持上了?
就连那已经为官八年的一甲进士,自认是新学大弟子的龚原,这会儿也是懵了,就连他,也万没有想到这青苗法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深意。
亦或者说,这到底又是不是真如王小仙所说,真的是王安石的深意么?还是说这所谓的深意,只是他王小仙的胡说八道呢?
至於说他王小仙所说的,不刮中產刮顶层,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且不说这事儿在法理上是否正確,关键是也没有可操作性啊,歷朝歷代,这事儿就从而做得成过,也即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道理。
然而更让龚原感到了惊悚的是,王安石对於王小仙的这个说法,似乎並没有要否认的意思,而是就著王小仙的话聊了起来,道:
“介白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歷来变法之要,在於用人,也在於吏治,说白了,到底这钱借出去后能不能如约的收回本息,是否会强迫富户破產,豪右之家,是否真的会安然无恙?
以及这最重要的,从那富户手中流出来的田產,是否会重新流入到更大的富户手里,我倒觉得这非是此法不好,而是要看是否是所託非人了。”